第六章.綁票擄人也不該勒索這種東西
「靠,才開學沒幾天,你這傢伙就翹課了是怎樣!」
中午吃飯時間,十二班風紀股長兼校內風紀組大隊長,在看見此時才到校的友人時,立刻放下手裡的泡麵、拿竹筷尾端使勁戳向身後同學的額頭,大聲喝問。
幾分鐘前才好不容易到校的宇西一手摀著額,一手將剛剛去辦公室拿的請假卡放到桌上──就算兇器只是筷子,許若優的力道都大到讓他覺得跟被球砸到沒兩樣,「出了一點意外……」
「什麼意外?」許若優睨了紙片一眼,身為從小相處到大的朋友,她深知以宇西的體虛程度,若真感冒了肯定是請一整天假、連床都下不了,請半天假哪可能是生病?這種理由拿來騙老師可以,想唬弄她可沒門兒。「照你這傢伙的衰運,你是被狗追到不能搭校車,還是搭公車遇到事故?下車鈴壞掉害你坐錯站?總不可能是被半路搶劫或者遇到什麼瓦斯氣爆吧。」
宇西囁嚅著回答了一句話,沒聽清的許若優「哈啊?」了一聲,他才重複一次:「店長家的貓走丟了,我早上遇到牠幫忙帶回來,結果又跑掉了。」
「……所以你是為了追貓遲到?」許若優的眼神就像正盯著對某種症狀上癮且發作中的癮君子,一臉對方已無藥可救的模樣。
「差不多。」
「天啊,才一個暑假過去,你病得越來越嚴重了欸。」
聽了這話的宇西只有無奈,順便回想起今早的情形──
林家所在的社區頗為偏僻,除了幾排房子和不遠處的國中之外,街道邊只有長得比人還高的雜草,去掉國中生上下學的時段,幾乎沒人會路經此地。以九月而言,今日的早晨特別冷,更不會有人想在一大清早踏出房門外,寬闊的馬路邊僅有宇西一人。
離他家最近的校車站同時也是該路線的第一站,升上高中以來,宇西一直都因此被迫早起。
才走到第一個岔路口,少年就因感覺有異不得不停下腳步。
萬人空巷,在如此寧靜的地方,稍有一點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即使宇西不是特別敏銳的人、甚至還算是遲鈍,也無法忽視斜後方的草叢內傳來的躁動。
他走的是靠近房子那一側,雜草長在馬路對面,隔了這麼遠還能被他聽見,可見聲音有多大。
不會是路邊的野狗吧?這附近養狗的人不少,但他記得流浪狗群的地盤遠在好幾條街外,莫非是沒栓好偷跑的家犬?宇西有些頭疼,依照他可悲的運氣,被路邊的狗纏上、再追回家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現在離他家已經有一小段距離、到有商家的地區又還要一段時間,整條路上也找不到什麼能躲的地方,真的有狗他也沒辦法。
不如就裝作沒聽見繼續走吧……宇西硬著頭皮向前進,暗自祈禱那東西對他不要有太大的興趣,不管那是狗還是什麼,說不定只是路過罷了。
然而,騷動並沒有停止,不管宇西往前走了幾步,都聽得見草叢被物體摩擦的聲音,簡直像如影隨形地跟在他後面一樣。
猶豫片刻,他終於小心翼翼地回頭。
──橘黃色的視線與他對個正著。
體型大得跟房子沒兩樣的巨貓站在宇西身後,深色毛皮上的豹紋光暈於朝陽的照射下不甚明顯,圓滾滾的橘黃色貓眼直盯著他看,讓宇西反射性地退了半步。
為什麼域影會在這裡!?大白天的要是被路人看到怎麼辦!宇西汗顏地心想,他都不曉得該慶幸跟著自己的不是野狗或其他生物,還是該擔心明天的報紙頭條會不會是「超級大貓現身郊區!究竟是輻射後的突變種,還是外星生物入侵?」了!
再過不了多久可能就會有早起出門溜狗的人、或是住太遠提早出門的國中生……想了想,無論如何他總不可能把域影放在這裡不管,無奈之下,少年也只得走到馬路另一端,來到巨貓面前。
「你是來找店長的嗎?」
雖然不曉得域影能不能聽懂他的話,宇西還是試探性地詢問。大貓在他講到「店長」二字時抖了抖耳朵,似乎對這個詞有反應。
宇西索性直接往返家的方向走,反正從域影剛剛的表現看來,牠應該是會跟著他的,而域影也當真乖乖尾隨在後,當抵達他家門口時,大貓便停了下來。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叫希諾出來。」宇西對蹲坐在他家前門邊的域影說,同時覺得對貓說話的自己好像有點蠢。五層樓高的貓咪沒有反應,僅是低頭望著三樓窗口。
為免被可怕的起床氣波及,宇西當然不打算喚醒奧斯華德,然而在他試圖叫醒在客廳木地板上打地鋪的希諾時,男孩才迷迷濛濛地睜開眼,外頭的域影居然就這麼跑了!
總算聽清宇西在說些什麼的希諾趕緊望向窗外,只見巨貓轉身往下躍,明明是平地,卻像是掉入懸崖似地消失了!
「啊──域影跑進空間夾縫了!」判斷現在再追也來不及的希諾坐回地板上,打了個呵欠再抬頭望向宇西,「宇西哥哥,你說你剛剛是怎麼遇到域影的?」
「出門沒多久就突然發現牠跟在我後面,然後我就把牠帶回來了。」
「這樣啊……」希諾瞇著眼睛又打了個呵欠,將下半臉埋到熊布偶懷裡,被布料覆蓋的嗓音不清不楚:「牠應該是來找奧斯的吧,奧斯昨天是不是不太開心啊?昨天他還沒回來我就睡了。」
宇西乾脆把昨日見到奧斯華德的情況也重述一遍,只不過他實在不懂,域影有沒有回來跟店長開不開心有什麼關係?在他將此疑惑問出口後,希諾解釋道:
「奧斯不開心的話域影會去找他喔,之前在咖啡館裡的時候我看過幾次,肉球或眼睛會直接從地上冒出來呢。不過既然域影剛剛走掉了,那奧斯現在應該沒事吧……也有可能是牠還不想回來才一下子就跑掉,我今天也在附近找找看域影好了。」
──當他折回家又再走到校車站後,老早就過了校車抵達的時間了。於是宇西只好走到更遠的公車站去,誰知今天的公車誤點二十分鐘,總算上車後的車速也慢得堪比蝸牛,往前駛了兩三站後司機還在其中一個紅綠燈被隔壁一起等紅燈的機車騎士莫名其妙拍車門嗆聲攔截,害得公車都綠燈了還停在那裡,眾乘客見狀況不對全從後門下車、宇西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下車後他又往前走了十幾分鐘的路,來到公車站牌前,等了三十分鐘才終於等到車,一路又遇到車禍導致整條路段大塞車,在還有一站到校時公車竟然爆胎了!當他好不容易抵達校門口,已是中午時分。
宇西將上述的悽慘遭遇向許若優複述一遍後,得到美少年嘆息似地回應:「你不只病得越來越嚴重,還越來越衰了耶,以前只不過是飲水機每次輪到你泡泡麵都沒熱水的程度吧?要不要找一天帶你去拜拜啊。」
「這不是拜拜可以解決的問題吧……」
「誰知道,不然還能怎麼解決?」許若優聳了聳肩,她一邊吮著麵條,一邊對正在請假單上瞎掰的宇西道:「對了,因為你這傢伙早上翹課的關係,老師要你放學後去找他報到。」
「班導嗎?」
「攝影老師啦,」許若優將食用完畢的泡麵碗拋進遠處的垃圾桶,「跟上次一樣去暗房。」
因為悲劇性的大遲到,宇西剛好翹掉了今天上午的兩堂攝影課,聽許若優這麼一說,他不禁忖著這下豈不是被辛勒特抓到能做文章的藉口,不曉得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處罰……雖然不管有沒有藉口,照那人我行我素的模樣看來,真要刁難他的話應該有沒有翹課都一樣吧?
「話說那種頭髮居然不會被校方抓……學校對老師跟學生的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身為老師不是應該以身作則嗎!」
「妳是指顏色還是長度?」仍在埋頭寫請假卡的宇西隨口問道。
「顏色?什麼顏色?」美少年的臉上出現濃濃的疑惑,試探性地敲了友人的頭幾下,「你不會真的生病了吧?還是頭殼壞去?」
聞言,宇西同樣不懂兩人之間究竟出現了什麼代溝,摀著頭反問:「老師的頭髮不是綠色嗎?」
「怎麼看都是黑色!我記得你這傢伙沒色盲呀?」
他當然沒有色盲,在入學的第一天,班導就說過色盲是不能唸廣設科的,宇西兀自忖度,可是許若優不可能、也沒有必要騙他,那為何辛勒特的髮色在他們眼裡卻是不同的兩種顏色?
午休的鐘聲響起,談話也只得被迫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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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學生抱著即赴刑場的心情到暗房找居心叵測的攝影老師,反正早上就已經夠衰了,總不會再更慘吧?
宇西一推開攝影教室的門,就見辛勒特好整以暇地坐在辦公桌邊,手上還抱著盆栽,似乎在對盆栽說話……等等!那盆盆栽不是原本放在外頭走廊上的龍神木嗎?!就算是老師也不能這樣亂拿校方的東西吧!?
「親愛的同學,你很慢耶。」辛勒特將盆栽放到攝影教室的窗台邊,顯然沒有將其搬回原位的意思。
「抱歉。」宇西關上門,而後提出了打第一次被叫到暗房起就有的疑問:「我想請問,為什麼我們不是約在辦公室?」
若在辦公室,至少還有其他「人類」,再者,身為一名老師,不好好待在科內辦公室而是一天到晚窩在暗房,這也太詭異、太不盡責了吧?雖然他知道辛勒特是地底的異世界人啦,可是既然都跑到地表來了,就好好照這個世界的規則走啊!
「我討厭人多的地方。」
辛勒特給出簡單的解釋,宇西更覺得怪異,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傢伙是可以旁若無人、搞自閉研究植物研究到死的類型,可教書這種職業百分之百會接觸到人群,既然厭惡為何要任教?
沒解釋對方的疑惑,青年離開座位向少年走來,露出讓後者感到大難臨頭的微笑,「好啦,閒聊時間結束,同學你要不要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解釋一下你有什麼事才敢翹我的課?」
早料到會被問到這件事,宇西簡略地將早上發生的事如實告知。
「嘛、雖然同學你好像滿可憐的,不過老師我還是不想放過你。」辛勒特嘴角仍舊保持上揚的弧度,宇西開始在心中默禱、希望等等不會太慘,「你覺得要怎麼處罰才好?」
即使認為辛勒特不會真照他說的做,宇西仍是乖乖回應:「多開作業。」單就老師對學生的身份,這是最簡單也最合理的懲處,多做幾份作業也死不了人。
「沒問題,那同學你就先跟我回家吧。」
沒給對方反應時間,辛勒特就用不下於奧斯華德的施法速度開啟一道傳送陣,下一秒宇西就被推了進去!
明明他說的是開作業,為什麼這人會得出這種八竿子打不著邊的結論──!
眼前所見的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綠,兩人被各種各樣的樹木及顏色鮮艷的詭異花朵包圍,周邊草木茂盛的不得了,現實中應該沒有一座森林會長成這副德行吧?起碼正常的森林裡植物不會移動!宇西肯定他剛才看到一叢花跑得不見花影。
樹林的中央有塊空地,擺著兩張椅子,如果那算是椅子的話──外貌似是斷裂的巨大植物的莖部,中間被往下挖,形成人可以坐的平台,斷面則成了椅背。
「請坐,」教師領著學生到植物前方,用懷念的語調開口:「這張是小花花二十五號的遺體。」
這樣一講誰敢坐!宇西下意識地想離那張椅子遠點,但辛勒特可容不得他這麼做,強將學生按到其中一張椅子上,自己則坐到另一張。
「請問做作業和來老師你家有什麼關係?」宇西問,暗自希望咖啡館的人會注意到他晚歸,貓耳店長或許會來找他。
「嗯?當然是要教你魔法、才能有作業讓你做嘛。」辛勒特笑道:「不然你要我開學校的普通作業給你?那有什麼好玩的,對我又沒好處。」
「不是應該補今天沒上到的課或相關作業嗎?」宇西不死心地追問,他開始後悔自己給出那種提議了,將正常情況套在異世界的怪人身上簡直是大失策。
辛勒特一臉地理所當然:「同學你沒來我才懶得上正課,今天幾乎都在混,有什麼好補的?」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身為老師的自覺啦!因為一個學生而導致整個班都失去受教的權益,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宇西汗顏地心想,他垂死掙扎地再次推託:「就算想學,我也沒能力吧?」
「從同學你能把小瓦勒叫出來為依據判斷,你『沒能力』這點不成立。」隨後,攝影教師興奮地拉住學生的手,「好啦,閒聊時間結束。有道具或媒介要教你比較方便,快點叫可愛的小瓦勒出來!」
「……我沒帶那件背心。」搞半天還是為了瓦特梅勒嘛!
「沒關係。」辛勒特戴黑手套的右手揚起,做出招手的動作,一下子就有好幾棵樹「彎下了腰」把樹梢降至他們頭頂的高度,辛勒特愉快地笑道:「既然如此,就先讓你跟我家小花花小草草小樹樹們認識認識吧,這樣等小瓦勒嫁到我家時也能更快熟悉環境呢。」
他又不會植物的語言,有什麼好認識的啦!還有你現在就認定瓦特梅勒一定會嫁去你家了嗎?!宇西還躊躇著要不要講出拒絕的台詞,攝影老師便補述道:「而且如果它們不認識你的話,說不定會直接把你玩死呢,我可不想看同學你掛掉。」
……話都說成這樣了,豈不是不照做的話他搞不好小命不保的意思嗎。
宇西在心底嘆了口氣,而後辛勒特便開始向他介紹座椅周遭的各種植物──要不是他天生記憶力強、觀察力也不差,否則宇西實在很懷疑,一般人(辛勒特這種植物狂當然不算一般人)怎麼可能把每棵樹每株草每朵花的編號統統記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有人能準確無誤地記住自家花草樹木的編碼,辛勒特看起來似乎覺得很有趣,介紹完一輪後隨便「抽考」幾個數字,宇西也能想都不想地立即指出究竟是在講哪朵花。
「同學你其實很喜歡植物吧?」宇西愣了下,不明白辛勒特怎麼會得出這番結論,「我從來沒遇過除了我之外能喊出小花花它們名字的人耶。」
宇西老實回應:「除了芋頭,我沒有喜歡的植物。」
「那就是純粹記憶力好囉?嘛,小花花它們也因為你一下子就認得它們了很開心呢。」
名字全都是一串數字又有好幾朵花都長得超像的,哪個正常人能記得住啦!宇西在心中吐嘈,既然希望它們被記住的話,從一開始就該取有識別性一點的名字!還有開心的意思是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嗎?
爾後,老師領著學生深入樹林中,此地充滿各式各樣形貌詭異、遠遠望去就不想接近,或乍看普通實則危險的植物,最要命的是,這裡的植物最少有四分之一是會移動的,這代表宇西若是獨自行走十之八九會迷路、記憶力完全派不上用場。
至於那株害他落得如斯下場的捕蠅草,反倒連影子都沒瞧見。
「小草草七百八十九號?」聽見學生的疑惑,辛勒特微笑,「它現在在休息哦,要是同學你想見它的話,也能叫它過來。」
宇西馬上搖頭,他才不想見到那可惡的罪魁禍首!
此時兩人正在長及膝的草叢中行走,長草濃密得讓人根本看不見足下道路、時不時勾住人的衣服,害得宇西可說是寸步難行,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對了,同學你是怎麼當上薩拉克的店員的?」
就在宇西又一次企圖掙脫纏住他的草時,辛勒特忽然問道,前者頓了下才回答:「衛命暝說是因為我有厭實症。」
「我不是在問這個喔,同學。」辛勒特繼續道:「我是指理由。那傢伙不可能無緣無故拐人去當店員吧?就算他會撿小孩,同學你看起來也超過年齡了。」
「……我不知道原因。」宇西遲疑地回答,腦子裡閃過雪佛勒的因素,可是那也無法解釋伊寧和他說了一大堆的當天、他心底產生的疑惑,真正的答案他也很想知道。接著宇西反問:「老師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一下不行嗎?」見學生識相的搖頭,辛勒特又說下去:「不過同學你在薩拉克手下還真可惜,雖然對姓薩拉克的那些傢伙的看法只是我個人偏見。」
總之你看店長跟他弟很不順眼就是了?宇西腹誹著,回想起先前辛勒特與奧斯華德相遇時的態度,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捲入什麼私仇、並成為被波及的受害者。
兩人往前走著,異世界的植物模樣五花八門,甚至還有些花花草草是會變色的──看見這副景象,宇西又憶起中午時與許若優的對話,想了想仍是提問:「請問老師你的頭髮……是什麼顏色?」
「在沒有魔法的普通人眼裡都是黑色。」辛勒特說明,「同學你現在看到的是原本的綠色吧?」
當學生的尚未回應,一道五角形的法陣忽地在兩人之間成形,原本宇西還以為是辛勒特用了什麼魔法,但看綠髮青年的樣子顯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後者嗤了聲,抬起右手,指尖浮現綠芒往法陣點去,接著一道少年嗓音便自陣中傳來:
「喂喂喂?新服務生在這裡嗎?」
出乎意料,竟是衛命暝的聲音,宇西才發出疑惑的「呃?」一聲,陣法彼端又傳來一道歡呼:「賓果!我就知道新服務生在那個植物狂家!我贏啦,你欠我一次。」
「欸?宇西哥哥你為什麼會在綠色的先生家啊?」希諾的聲音傳來,顯然這兩個人剛剛正在打賭宇西晚歸是去了哪裡,「我還以為你在上次那位帥氣姐姐那邊的說,該不會是被綁架吧?!」
「沒錯,」辛勒特在宇西尚未回應前便接話:「這是搶劫,你同事在我手裡,把西瓜交出來!」
老師你的台詞不該是這樣吧?!雖然他本人也覺得自己現在很像被綁架了沒錯,但直接這樣說真的好嗎!宇西望向臉色從不耐變為不知是否想到什麼而開心起來的辛勒特,傳訊陣彼端的希諾低呼一聲,辛勒特則繼續道:
「總之,我們剛剛已經說好,要為了植物小親親們的未來一起共度餘生,還指定小瓦勒當伴郎。姓衛的你不是什麼工作都接?順便幫我把小瓦勒送來。」
「才沒有!」宇西這回總算出聲反駁而不是只吐嘈在心裡,他們剛才明明只跟一堆植物自我介紹而已,哪有說好這種事啊!還有這跟幾秒前的綁架台詞放在一起不覺得哪裡不對嗎!?
「綠色的先生你到底是綁架了宇西哥哥還是要跟他結婚啦!」
「是結婚哦。」
「不是!」
「新服務生你眼光超差的耶──噗喔!奧斯華德你砸什麼東西!這是傳訊陣不是傳送陣啊!你把刀子丟過來也穿不──呃啊啊!」
傳訊法陣彼端傳來讓宇西強烈擔憂自家傢俱現況的吵雜聲,辛勒特則在說了「記得幫我把小瓦勒送來」後一彈指、法陣消失無蹤,結束通訊。
宇西既頭痛又無奈地望向身旁的青年,他都還沒抗議幾句表示身為植物狂就去和植物結婚不要打他這名人類的主意,就被辛勒特嘻皮笑臉地勾住肩膀:
「同學你不要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嘛……雖然我原本想這麼說,可是你幾乎都沒表情耶?所以你不生氣也不反對我剛剛說的話囉?」
「我反對。」宇西立刻澄清,他沒變臉不代表他沒反應好嗎!剛剛他不就否決過兩次了都被這傢伙當耳邊風是不是?!
綠髮青年整個人趴在黑髮少年身上,後者幾乎快被前者的重量壓垮,「但是你看起來又不生氣。」
「可是我很困擾。」宇西無奈,他當然不是那種脾氣好到別人怎麼鬧都無所謂的聖人,只不過辛勒特還沒踩中他的地雷而已,「老師你應該要和花草樹木結婚才對吧?」
「又沒人規定一定要一夫一妻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