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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隨便鬧彆扭可是會出人命的

 

  「真難得同學你會主動來找我啊。」

  攤開來的白皮書像是正糟受狂風侵襲似地快速翻動著頁面,然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卻一點風也沒有。辛勒特坐在社團教室中那實為小花花二十五號的遺體的其中一張椅子上,坐在他對面的則是正看著不思議之樹的宇西,很快地那本書就翻到了最後一頁。兩張椅子的位置離平常較近,辛勒特可以輕易就看見書中的內容。

  放學時,難得他還在學校沒回家,就見自家學生走進暗房來,說是要討論那本書的事,於是他們便轉移陣地。

  不過,早在昨天從瑞比特那裡發現宇西時,辛勒特就猜到接下來會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一頁畫著時鐘圖樣,書頁內的時鐘明明不可能轉動,盯著它時卻有耳畔彷彿響起滴滴答答機械聲的錯覺。鐘面顯示著一點二十分四十八秒,不曉得這是否有什麼特殊意義。而這只鐘並無多餘的插圖裝飾及註解,僅有以筆墨寫成的十二個數字及粗略的時針分針秒針。

  宇西猶豫著要怎麼開口,他覺得辛勒特大概早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同學你有試著對那本書注入魔力過嗎?」

  「咦?」

  宇西怔愣了下,在辛勒特要他試試看之後,他才乖乖照做,將戴黑色手套的右手放到最後一頁的時鐘上。

  幾乎是一瞬間,他感到世界暗了下來,但四周的光源明明沒有消失──那種情境實在是難以形容,明明這本書沒有發光,環境也沒有變暗,但宇西就是這麼「感覺」到了,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這本書一樣。

  鐘面的分針、數字一和四亮了起來──正確來說,是在宇西的眼中它們亮了起來──數字四沒有在他的腦海中呈現出任何東西;而指著數字四的分針則莫名地讓他想起花草樹木等一切跟植物有關的東西,好像它就待在一片森林裡、安放在一片葉子或一叢花上頭,或者它就是一片森林;數字一彷彿散發出銳利的透明藍光芒,宇西覺得三個發光的東西之中,就屬數字一看起來最奇怪,它似乎是被切成碎片的冰,而散落的許多冰屑卻又明顯地被一道巨大的裂痕分成兩部份,讓它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完整的個體而像是被分成兩半。

  宇西盯著這怪異無比的鐘好半晌都說不出話,直到辛勒特喊了他,他的世界才又恢復正常:

  「嘛,先告訴同學你,除非你認識上面的數字或指針,否則它也不會告訴你那個數字現在是『誰』,」辛勒特說道,「不然的話,守護者早就找齊全世界的數字了。」

  宇西點頭表示理解,接著不確定地發問:「請問,我應該是我爸媽生養的人類,沒錯吧?」

  就現狀而言,這是他首先要釐清的一點,如果告訴他其實他不是他爸媽生的,而是不知從哪蹦出來然後被領養、父親跟他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宇西知道自己肯定會受到極大的打擊。

  萬幸的是,辛勒特頷首以示肯定:「沒錯,不過也是這個。」他比了個四的手勢,隨後辛勒特又用帶點自嘲的笑容反問:「嘛,同學你也看得出來我是代表哪一個吧?」

  聞言,宇西將鐘面再瀏覽一遍,把右手食指放到指向樹字四的分針上頭,辛勒特輕拍了拍宇西的頭說了「沒錯」,又道:「那同學你曉得,這表示什麼嗎?」

  「……我們都是不思議之樹的一部份?」宇西沒什麼把握地猜測,辛勒特則是皮笑肉不笑地解答:

  「指針會被它指向的數字給吸引。」

  宇西呆了呆,這個意思是,這是辛勒特纏著他的真相嗎?可是看辛勒特的樣子,似乎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可現在的他光是自己的問題都自顧不暇了,也沒心情去揣測辛勒特在想些什麼。

  「那麼,老師你們也都有上一代指針、數字的記憶嗎?」

  「也?」注意到這個用詞,辛勒特出聲反問。

  宇西這才將昨天的事情始末告知辛勒特,後者聽了也有點訝異,沉思半晌,才得出結論:「嗯……每個數字或指針代表的能力不同,像同學你就是『記憶』,所以才能輕易地跟記憶之水產生共鳴,更何況那些都是小瓦勒要你看的、不是你看完不思議之樹的書之後自行領悟的,簡單說就是靠外在的力量你才有這些記憶的啦,否則即使你本身是數字四,應該也不會有前幾代的記憶……應該吧。」辛勒特說到後來也不是很肯定,但他自己是絕對沒有的,「只是就我所知,同學你似乎對記憶之池有反應?那應該也是不思議之樹的力量影響吧。」

  宇西應了聲「嗯」之後,也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他安靜下來後,辛勒特反常地沒扯開話匣子搔擾他,似是在等他做最後的提問。

  少年盯著書頁良久,才鼓起勇氣提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這個……」他指著時針所向著的數字一,「是店長嗎?」莫名地,宇西衷心地希望不是,因為他看著這個數字時,腦子裡浮現的竟是兩個相似卻又絕對不同的人,「還是他弟弟?」

  「兩個都是喔,同學你也看得出來嘛。」辛勒特應道,「現在同學你應該曉得,薩拉克那傢伙當初為什麼要你當店員了吧?」

 

   ×

 

  店長想許願。

  或者,有人想要店長許願。

 

  在和辛勒特詢問過不思議之樹的書的細節後,這個想法一直在宇西腦袋裡揮之不去。

  其實他也是多少猜到這一點,才沒有選擇去找奧斯華德解惑,而是找了辛勒特。

  就目前所知,奧斯華德、葛雷弗斯、他自己以及辛勒特,都是能實現願望的不思議之樹數字與指針,四個人正好都湊在一起還算是互相認識,實在是巧合得不行──才怪!第二天,宇西手下的筆畫著課堂測驗,腦袋裡卻想著毫不相干的事,連自己手裡拿的麥克筆是什麼顏色都沒注意。

  辛勒特跟奧斯華德等人是怎麼認識的他不曉得,只是現在的他,已經越來越難把遇見奧斯華德這件事當作「意外」,要是奧斯華德有非許不可的願望,那麼,那人絕對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弟弟,再者,葛雷弗斯身為薩拉克的國王,異世界的空間要是沒有了一國之首會發生什麼事,宇西可沒忘;而奧斯華德本人當然也不會是被拿去做祭品的數字,否則這願許了還有什麼意義;以辛勒特的實力想制伏那人應該也不容易,何況辛勒特背後還有個奧斯華德無比畏懼的瑞比特;而最後剩下的,也就是……這麼簡單的排除法,即使宇西再遲鈍也能懂。

  下課鐘響,眾人紛紛繳交測驗卷,整間教室裡麥克筆從盒中拿取的喀啦喀啦聲戛然而止。

  幾乎是頭一次這麼心煩意亂的宇西,連許若優問他要不要從專業教室一起回班級教室都沒聽見,逕自提著作品袋往十二班的原教室走去,而許若優還來不及踹人一腳就被女孩們擁著一塊兒走了。

  照理說,按他的個性,宇西理當不會對這些事如此介意,是不思議之樹的數字又如何?反正無論如何他都繼續待在正常世界、當個平凡人不就好了?而且,真要出事了,店長或老師也不會不理他的。

  可是,一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宇西從他人口中也從奧斯華德嘴裡聽說過,奧斯華德在找什麼東西──而這東西,現在想來,當然是不思議之樹的零件部了。

  肯定是這樣沒錯,所以奧斯華德當初才會要他成為店員。宇西忖道,不過,現在奧斯華德仍未停下尋找的舉動,也說明了他並不打算拿自家店員來許願。

  而為什麼放棄眼前的機會、還要再耗費時間找個不知能不能找到的數字?答案顯而易見。

  ……說到底,他也是藉著與雪佛勒有其相似度這點,才讓自己免於消失的命運嘛。將袋子放到座位上的宇西腹誹著,並且很不甘願地承認,不知為何,他只要想到雪佛勒,心情就莫名地好不起來。

  再怎麼像,他不會是,也不可能是雪佛勒。

  而若時間一久,不思議之樹能使用的日子到了,奧斯華德還沒找到其他的數字或指針,那麼,也不過是「像」自家妹妹的宇西,又會如何呢?

  事實上,宇西倒也不是因自己或許有性命危險而鬱卒,相反地,他的思想根本沒在這個可能性上多做停留。宇西坐了下來,從抽屜中抽出下一節課要用的筆記,腦袋裡這堆雜亂的訊息已經讓他煩悶一整天了。

  ……光想到自己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不過是因為奧斯華德對雪佛勒的思念之情,他就鬱悶得要命,連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就好像是,比起自己說不定會因為不思議之樹的數字這個身份而死,這個問題還比較重要似的。

  「喂!」

  有人重重拍了宇西的頭一下,害得他差點一頭撞上桌面,而罪魁禍首好整以暇地坐上他前方的位置,一臉不滿地對摀著後腦的宇西喝道:

  「你這傢伙!剛剛居然敢無視我自己走回來!」

  「我沒注意……」疼得差點以為自己會腦震盪的宇西說道,在許若優銳利的眼神下連忙又補了句「對不起」,才讓對方稍稍息怒。

  「我說你啊,」許若優將雙手放在宇西的桌上,盯著從小認識到大的友人問:「雖然你平常就是面無表情啦,不過今天看起來心情超差的耶,怎樣啊?老師欺負你喔?」

  要不是許若優和宇西相處以久,否則在其他同學的眼裡,宇西每天都擺著同張臉,心情如何根本就看不出來。

  「沒有。」宇西回應,許若優說的老師,當然是辛勒特。

  「不然咧?你爸最近也不可能回來啊,總不可能是你爸媽吵架吧。」許若優一邊說,一邊拿著宇西擱在桌上的筆隨手轉了起來,「除了我和你爸媽,再加上老師,你這孤癖的傢伙還有什麼關係不錯的──啊、是你打工的那間咖啡館嗎?」

  許若優一下子就猜中實情,但此時的宇西實在是不想多談這件事,再說,連他自己都弄不懂為什麼要悶成這樣。

  不對,連鬱悶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心境,宇西也不知道該如何訴說,只曉得這大概是他有記憶以來心情最差的一次,連國中時被校園霸凌都沒讓他的情緒混亂到這種地步。

  所幸最後一節課的上課鐘響,許若優乖乖轉過身去,他也無需解釋最近發生的一切。

 

  課堂結束,打掃完畢,宇西揹著書包走出校門,今天許若優又要開風紀組會議,宇西只得一人回家。他反射性地想朝域影咖啡館在此設立的出入口走去,但才朝那方向邁出幾步,莫名地,他卻又停了下來。

  不想看到店長。

  這個念頭第一次自宇西的腦袋裡浮現,在從腦海裡捕捉到這串字句時,連他也禁不住嚇了一跳。

  明明店長就對他很好,而且還救過他許多次,怎麼說也不該隨便遷怒……可是,奧斯華德會向他釋出善意,還不是雪佛勒的緣故?一想起那位素昧平生的女孩,宇西幾乎是立刻往反方向走了。

  心一橫,他索性直接朝火車站走去,反正搭後站的公車也能到他家。

 

   ×

 

  對於告知宇西不思議之樹的「秘密」一事,辛勒特後來左思右想還是不太放心自家學生,自己的寶貝學生居然也是「同類」,說沒有半點失落感絕對是騙人的,難怪他第一次看到宇西就像看到自家心愛的植物那樣,可以無所顧忌。

  但無論原因為何,他會在意宇西是事實,可今天又沒有攝影課、也沒社團課,於是辛勒特只得在放學後直接去到學生家了,就他所知,林家夫婦在前幾週就出遠門了、聽宇西說似乎是到七月才會回來,也不怕被人發現。

  「同學──欸?不在啊?」

  辛勒特直接要他的小草草三百六十二號將自己送到宇西房間,不過一落地後,攝影老師旋即發現自家學生尚未歸宅,只不過他們學校三不五時就有因導師罵人導致全班延遲下課的情況,晚點回來也不足為奇。

  「咦,」看見掛在衣架上的域影制服背心,辛勒特不禁愣了愣,「小瓦勒沒被同學帶走啊……」他還以為在知道了這麼多事之後,縱然是宇西那種不問世事的個性,為了自保至少也會帶著這名精靈的。

  綠髮青年將手搭到店徽上,秉持著「全世界的植物都是我的植物」的精神,正準備與其閒聊打發時間,某精靈的超級大嗓門就將他的腦袋轟得一陣目眩:

  小子!你到底要不要回世界圖書──欸!怎麼是你這綠毛崽啊?先說好,本大爺雖然欣賞你如此仰慕本大爺、還會向本大爺進貢蓮霧的精神,但是,大爺我可沒有收第二個小弟的打算,你可別纏著大爺我啊!本大爺可是日理萬機,一小時三十萬上下,忙得要命,沒空理你們這些小人物。

  瓦特梅勒的音量大得連辛勒特都差點把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移開店徽,虧得他還能從中略過一大串廢話、找到重點來回應:「世界圖書館?親愛的小瓦勒,你去世界圖書館幹什麼?借書沒還?」

  誰跟你借書沒還!本大爺可是品行良好的優秀精靈,才不會幹這種沒道德的事!霸著圖書館的書不放對大爺我有什麼好處?瓦特梅勒尖聲回應,完全不管辛勒特是指「借書尚未歸還」而非「侵佔圖書館藏書」的意思,世界圖書館就像是大爺我家,回自己的家有什麼不對啊?而且那地方本來就是大爺我家的小弟唯一的歸處,我們當然得一起回去啦。昨天和小子講的時候,他完全沒搭理本大爺,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弟,該好好教導教導才行。

  瓦特梅勒從宇西得到上任不思議之樹的記憶起就吵著要回家吵個不停,可惜宇西沒什麼搭理他的意願,連今天也乾脆不帶它出門了。

  先前宇西告訴過他,瓦特梅勒和上任的數字四──世界圖書館的管理員──非常要好,辛勒特當然知道,而世界圖書館就是不思議之樹的根部……怎麼想都不太妙。

 

   ×

 

  喧鬧的市區人來人往,不少剛放學的國高中生成群結隊地走著,每間速食店和飲料店的門口都有人群聚集,尖峰時段的大馬路上擠滿了車以致水洩不通,而火車站後站的幾支公車站牌下方早已排了長長一串人龍,看這情形,大概得載個兩、三班才能全數載完。

  剛踏出地下道的宇西望了眼排隊隊伍,索性又回到地下道,往另一端的前站出口走去。他家位址偏遠,從這兒回去的公車一小時一班,見這人龍,他乾脆先找個地方打發時間,等晚點再過來算了。

  今天不知怎麼搞的,人居然多成這樣……也或者,是他太久沒搭公車返家,而在這段期間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的人增加了許多,也說不定。

  宇西在市中心百無聊賴地閒晃著,本想到書店裡抓本書窩著,誰知剛好遇上書店大整修、關門一天禁止進入。

  少年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沒有按著平時習慣的路線,而是隨心所欲地拐過一個又一個的剎路,反正他不會、也不可能迷路,真不曉得走到哪兒去了的話大不了依原路往返就行。

  沒多久,宇西走到了離車站有段距離的公園,不曾出門運動的他幾乎沒來過這個地方,回想起上一次也是第一次到這裡時的印象,還是高一剛入學時,許若優說要了解附近環境,拖著他把整個市鎮都逛個遍的時候。

  這座公園頗大,道路邊綠油油的草坪形成一個又一個隆起的小丘陵,當然也少不了在城市中顯得珍貴的樹木,往裡走還有兒童遊樂區、裝置藝術,四處都有涼亭。宇西找了個偏僻無人的涼亭坐了下來,在走了這麼多路(至少對他來說是很多了)稍稍冷靜過後,他就開始懊悔幹嘛不在放學時直接回家去了,今天的作業可不少呀!

  說來好笑,比起什麼實現願望、傳說中的不思議之樹,對一名高二生來講,作業繁重似乎還是更嚴重的大事。

  他輕輕嘆了口氣,拿出面紙整理一下不大乾淨的涼亭石桌後,本想拿出作業來畫的宇西,又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肯定沒法好好思考作業的主題該如何表現,終究是沒去碰作品袋。

  其實他如果不想理店長的話,直接從咖啡館路過什麼也不說地就回房間、結果也是一樣嘛!更何況,店長這陣子也不一定會在店裡呢,幹嘛把自己弄得落到什麼正事都沒幹、還只能在公園考慮要不要畫作業的窘境啊!宇西開始怨懟起了稍早時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自己,再說,於腦子裡亂成一團糨糊的現在,反倒應該去和店長問清楚才對吧!

  等靜下心來畫完作業、吃個東西再回去找店長好了……宇西忖道,上一次,不思議節的時候,他不就是一時腦溢血想和店長分開,結果被伊寧扔進池子裡嗎?

  說曹操曹操到,男孩的童音瞬時間在少年身旁響起:

  「哎呀呀,小西你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這裡呢?難道是在自己的世界裡迷路了嗎?」

  宇西嚇了一跳,就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伊寧與他同坐在一張長椅上,臉上掛著氣質與希諾那種天真無邪完全不同的笑。

  此時的他們在不認識的人眼裡看來,還真像是哥哥帶著弟弟一塊兒來公園玩,正坐在涼亭裡閒聊──如果不是少年臉上驚愕的神情太過明顯,男孩的笑容又給人莫名的壓迫感的話。

  「你……」宇西反射性地就想問伊寧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是他又想,這群異世界人找到自己的方法多得是,於是又改口:「你找我有事嗎?」

  「對唷,」伊寧毫不避諱地承認,「小西你知道自己是不思議之樹的數字四了,對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的魔力波動現在感覺起來不一樣嘛,別忘記我可是看過不思議之樹實體的人呢。」伊寧理所當然地回,一屁股坐在石桌上,改為與宇西平視,「難得你只有一個人,連那件精靈背心都沒帶,真是個綁架勒索、毀屍滅跡的大好機會呢──我就廢話不多說嚕,小西,你要用記憶魔法幫我,還是讓我許願呢?有二選一的選項給你唷,我很好心吧。」

  ……怎麼看兩個都是不太妙的選擇啊?宇西默然,而伊寧已經從短褲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畫有法陣的紙張,將其貼到地上後,傳送陣就打了開來,往裡望去能看見大雪紛飛的景像。

  「你的願望是什麼?」宇西忍不住問。

  「這個嘛──告訴你也無妨,有某個傢伙失憶了,為了讓他想起之前的事,只好借助不思議之樹的力量囉。」

 

   ×

 

  晚上七點二十分,和瓦特梅勒聊得天南地北的辛勒特,都已經連自家的小花花七百七十七號暗戀小草草五十一號,而小草草五十一號喜歡的居然是小花花七百七十六號這種亂七八糟的八卦都聊過了,宇西還是沒有回來。

  當然,在這中間辛勒特也一直想刺探瓦特梅勒對不思議之樹究竟瞭解多少,可惜精靈沒有與他打開心房暢談的意願。

  大爺我說,大爺我家的小弟呆歸呆,但怎麼說也不是蠢到無可救藥的糞土之牆,被留校到這種程度的話也太過份了吧?要是真還在學校,肯定是有人刁難本大爺的小弟!綠毛崽,你們學校是怎麼辦事的!

  同樣也在等宇西回家的瓦特梅勒一點都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地遷怒於辛勒特,後者正也納悶著,但很快又想到了可能的答案:「應該是在薩拉克那裡吧?同學每次回家的時候,不都從他的咖啡館過來的?」

  「宇西哥哥,奧斯今天又不在了,我來找你玩囉──」宇西房間的落地門打開,抓著熊布偶的希諾蹦蹦跳跳地進入,發覺到自家同事並不在裡頭後,褐色的眼眨了眨,透出純粹的疑惑,「欸?綠色的先生你怎麼在這?宇西哥哥呢?」

  很好,跟薩拉克那傢伙鬼混的可能性被一秒否決。辛勒特默想。

 

   ×

 

  冷冽的寒風從身上颳過,高空中的低溫讓人不禁顫抖,周遭沒有雲層遮蔽,離他們數百公尺遠的地面一覽無遺,被皚皚白雪給覆蓋的大地、以及淺色的建築,被伊寧拎在天上飛行的宇西認為,在這種地方待久了還沒有雪盲症簡直是奇蹟,不過,異世界的雪說不準也和一般的雪有所差異吧。

  是的,他們在飛。

  剛被伊寧推過傳送陣後,宇西就直直地掉了下去,因為法陣是開在地上的,所以在另一端會由天上掉落也是理所當然──但是!他從來就沒想到是那麼高的高空!

  他往下墜了一陣子,就被人抓著高中制服拎起,搖搖晃晃地在空中往前進,宇西抬頭一看,伊寧身後竟長了對白金色的翅膀,一點兒也不費力地提著他往前飛。

  對了,伊寧是鳳凰族的嘛……宇西想起這點,可完全不敢放下心來,畢竟,照伊寧給他的印象,金髮男孩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往下一扔。

  兩人一路無話,幾分鐘後,雪地上似乎冒出了一排排的尖刺,中央最高的那根刺還直入雲霄,仔細一看,那是座近乎通體透明的高聳建築,從整體格局看來,肯定是座宮殿。即便宇西從沒由外面見過它,但不用想也知道它就是薩拉克的王宮。

  伊寧越過大門,在宮殿後頭降落,兩人來到了離薩拉克王宮有些遠的雪地上,附近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沒有。

  在天上飛了那麼長一段時間,薩拉克本身又是個嚴寒的國度,穿著短袖制服的宇西早就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相反地,伊寧顯然半點不適感也沒有,男孩蹲在雪地裡東摸摸西扒扒,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低唸了幾聲宇西沒聽清楚、應當是咒文的句子之後,只見兩人腳下又一次地出現魔法陣,轉眼間,他們便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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