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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小孩……嗎?

 

  他們在迂迴的廊道中左彎右拐、全部的牆面上都設有各式各樣的門,最後殞星找到一間沒有門的空房,迅速衝入其中、再拖了棄置於房內的諸多雜物堵住門口。

  體力消耗殆盡的宇西靠在牆上喘氣,沒幾秒巨物撞擊牆壁的聲音從背後清楚傳來,不到一分鐘宇西就感覺貼在牆上的左手背一陣刺痛,趕緊抽回後手上已有了燙傷般的痕跡,而被外套包覆的部份又一次逃過受傷的命運。

  「你!過來!」

  忙完的殞星用力扯住宇西的外套下擺,後者反射性將衣服拉緊,換來的則是更生氣的怒罵:「快把衣服給我脫掉!」

  「脫衣服要做什麼?」殞星總沒有把人剝光的特殊闢好吧!連伊寧都沒有心理不正常到這種地步啊!

  「一臉我是變態的臉是怎樣!我對侵犯別人的身體才沒興趣,又不是那個金毛白癡!」

  ……不,他錯了,搞不好伊寧的心靈比他想像得還扭曲,宇西聽了殞星的辯解後在驚慌之餘想道,殞星再次沒好氣地大吼:

  「鑰匙就是那個甜筒!把衣服給我,不然你這笨蛋要拿鑰匙嗎!」

  啪──喀!碰!

  他們爭吵的當下,木牆應聲碎裂,冰淇淋怪物衝了進來,殞星也顧不得宇西的意願,整個人直接鑽進他的外套裡,從裡面拽著外套拉著他開始逃亡,但這種移動方式理所當然地寸步難行,宇西走不到三步就失去平衡、幸好殞星站得太穩他們才沒摔倒,而殞星同樣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喂、你,你這傢伙還跑得動吧?」

  「……應該……」宇西不確定地回答,一番折騰下來他老早就累得半死了,但宇西懂得若是他此刻回答跑不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被殞星當場解決。

  沒眼睛辨別方向的冰淇淋在不大的房間中跑也跑不快、還不停撞上牆壁,殞星趁隙拉著宇西從原本的出口回到房外,命令道:「外面一定有一扇門是真正的出口,你去那邊等我。」

  「哪一扇?」

  對話中殞星仍是一直拉著宇西的外套,逼不得已之下,宇西還是將外套脫下來交給殞星,衣服穿在男孩身上明顯過大、衣襬都垂到地上去了。

  「這種事我哪知道!」

   殞星吼完又朝著冰淇淋衝去,宇西也只得回到走廊上,看著這肯定超過三十扇門的通道,懷疑自己是否有辦法在殞星拔出鑰匙之前就找到正確的出口。

  照常理推測,真正能打開的門要嘛和冰淇淋出現的是完全相反的方位,要嘛是在它最初出現的地點附近……沿著燒焦的痕跡,回去那球冰淇淋出現的地方找呀,笨小子!

  看來瓦特梅勒贊成的是後者,宇西也只得照做,用最快的速度追蹤地板的焦黑處,他實在沒多少力氣繼續跑了,幸好後方的冰淇淋一直沒有追過來的跡象。

  在好不容易抵達焦痕消失的地段時,他發現四周已經沒有任何門板,唯一可見的只有──一台變形毀壞到不敷使用的冰淇淋機,配色是詭異的紅白相間、明明只有這兩種顏色竟可以造成令人不舒服的視覺感,使宇西不禁想到十月時從圖書館出來之後入到的空間。

  冰淇淋機後方幾公尺處是一整塊焦黑的區域,想來冰淇淋先前就是待在這地方守衛。

  「瓦特梅勒,你覺得……」

  小子你沒本大爺聰明就算了,眼睛也不要差成這樣好嗎?精靈插嘴打斷,即便本大爺明白你的視力大概遠不如完美的大爺我,但這裡除了這東西,還有什麼像是出口!更何況這裡還有微乎其微到不像本大爺這麼聰明絕頂的人絕對看不出的魔法痕跡!

  西瓜哪來的眼睛?宇西在心中吐槽,乖乖站到破爛不堪的冰淇淋機旁邊。它的外觀像是被一台砂石車撞過一樣悽慘,歪七扭八,只剩擺放甜筒的位置和握把勉強保持原樣──可是,宇西湊近了才發覺,這種樣子竟是一體成形、沒有被破壞過的裂痕,代表它出廠時即是被造成這副模樣!哪個設計者搞了這麼「前衛」的機台呀?

  銀毛崽大概等等就來啦。

  說人人到,提著外套下擺避免被絆倒的殞星從走廊彼端朝他們衝來,他後方還跟著已經變成紫色的冰淇淋怪,宇西趕緊躲到冰淇淋機後面──這鬼東西真的能讓人使用嗎?──殞星被過長的袖口套住的手抓著像是甜筒的東西,上頭還滴著桃紅色液體。

  在殞星大喊一聲「過來」的同時,他將甜筒給塞進冰淇淋機平時放那東西的位置,並拉下擠冰淇淋的握把,「該死!怎麼沒反應!」

  「會不會因為你拉的是薄荷口味?」

  宇西問,三個握把各不同的口味標籤還是辨認得出的。要是那球冰淇淋現在滾過來的話,什麼保護措施都沒有的他百分之兩百會完蛋!

  殞星立刻將甜筒抽起,插到隔壁的草莓口味,但仍是什麼事也沒發生,而冰淇淋已經滾到離他們只有幾步遠的距離了!

  磅!

  冰淇淋重重撞上機器,殞星在千鈞一髮之際拉著宇西往後躍了數步遠,那堆已經看不出是什麼的金屬發出不詳的滋滋聲,宇西站穩腳步後,突然想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呃、那個──我想問,甜筒是『萬能鑰匙』或開鎖器那類的物品嗎?」

  「廢話!」

  殞星警惕著一時半刻還沒動靜的冰淇淋,宇西躊躇半晌,以不大肯定的語氣說出自己的看法:「那為什麼……一定要選『正確』的出口?」

  「那還用問──」殞星回嘴到一半猛地住口,顯然他也跟宇西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每扇門都可以開的話,他們幹嘛執著開了會到哪去?

  先前瓦特梅勒沒提,所以宇西也沒多想,莫非那好幾扇門都是裝飾品?還是這群在魔法世界長大的,都會自動忽略不含法術的物體?就算那些門扉沒下過魔法,搞不好是用其他方式封起來的,那照這個邏輯,他們用那把鑰匙還是進得去。

  「因為,」殞星似乎想替自己找個好理由,頓了頓,他皺著眉辯解:「因為其他門上沒半點施過法的痕跡,還有我很清楚通過那天殺的冰淇淋機可以在地圖裡前進比較多格!」

  可是現在冰淇淋機已經爛得差不多了,男孩再怎麼堅持己見也無濟於事,最後他一咬牙,拉著宇西緊貼著牆壁行動、遠離妄想將冰淇淋機溶得連點渣都不剩的大球,往他們來時的路跑去。

  在衝到最近的一扇土色門前時,殞星立刻將甜筒往門上碰去,在觸到的一瞬間,門板「喀」的一聲向內推,來不及煞住腳步的兩人也連滾帶跑地進到裡頭。

  「咳!……唔、咳咳咳……」

  宇西將跑到口腔內的沙子全數吐出來,門後的地面如荒漠一般,而那扇門在他們進入後早已消失得不見蹤影。

  兩人似乎是進入了安全無虞的場所。

  看起來完全沒事的殞星拍了拍身上的黃沙,將外套還給宇西,同時遞上剛才那讓他們惹上不少麻煩的甜筒──宇西這下總算看清那東西的樣貌,不過巴掌大,尾端還繫著細鍊,似是一條項鍊。

  「喂,這給你,」殞星用他一如往常的惡劣口氣說,手上抱著通關用的骰子,宇西的骰子則不知何時出現在腳邊(太詭異了,他明明從被鯨魚吞掉後就沒見過它),「反正我也用不到。」

  「謝謝。」宇西習慣性的道謝,即使他根本不曉得自己收這種東西可以做什麼,搞不好只是殞星懶得戴。

  在少年將外套穿回身上、並把項鍊(鑰匙?甜筒?)妥善收好後,男孩便擲骰子離開現場,少年幾秒後也照做。

  宇西甩出的數字是三,而殞星甩出的是五,大概是這層緣故,他並沒有像殞星一樣從原地消失,而是腳下的沙子開始凹陷、讓站在上頭的人被逼得往下沉,為什麼就他這麼衰會遇到流沙!

  萬幸的是這沙子並不會讓人窒息,穿過它之後就抵達下一關了。

 

  接下來又是一堆莫名其妙的關卡,從解謎到走獨木橋到跳過漂浮在半空中的泡浮、以及各種千奇百怪難以明言的通關條件,還好有瓦特梅勒可以幫他作弊,不然真的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至於聽說在場地各處隱藏的道具嘛,去掉殞星扔給他的鑰匙,至今他一個也沒拿到,估計他能力太弱了也找不到吧。

  在宇西又從上一關重重摔落到下一關時,他真心認為自己到現在還沒骨折真是奇蹟。

  這次的場地呈全然的綠,也不如先前的廣闊,少年待在佈滿青苔的牆壁之間,牆後是高聳入天的大樹,足下則是長及膝的雜草。

  離終點應該只剩一半的路程了,宇西試著喚出精靈但半點成效也沒有,此地八成又是不能召喚的,更要命的是他的骰子又不見了,這表示他又得重複把骰子找出來的捉迷藏。

  在宇西連走了幾次都碰壁後,發現這兒應該是大迷宮中的小迷宮,怎麼走都找不著出路還真讓人有點煩悶,在他又一次走進死巷後,索性坐下來不走了──反正這裡看起來也沒什麼危險,乾脆在這邊睡覺睡到活動結束──孰料這想法大錯特錯,宇西背後靠著的牆壁瞬間崩塌!失去平衡的他就這麼跟著往外倒,然而草地並沒有延伸到牆後,也就是說,他是直直地往下掉!底下除了樹木交錯的枝幹什麼也看不見,天知道底部有多深!

  宇西反射性地用手護住頭部免得被樹枝割傷、閉上眼睛,也因為有枝幹做緩衝的關係,下墜的速度比以往的經驗都來得慢(宇西不免悲哀的想到,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高空彈跳的經歷可以做比較?),沒多久他就感覺到後領被往後扯、脖子一勒,他以為肯定是被樹枝勾住,實則不然。

  「小鬼,把眼睛睜開。」

  宇西驚愕地發現曾經見過的男子正單手拉著他的後領──與眼相同的淡色金髮、白底西裝及高禮帽印有紅色格紋、白鞋子白手套,不就是害他得來到這鬼地方參加這種詭異活動的罪魁禍首嗎!

  「本來以為,守在這地方絕對能遇到我家小鬼,結果居然是你啊,」男子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把宇西放到自己所站的枝幹上頭,「看在我們見過兩次的份上,告訴你我的名字叫瑞比特,不過只有我認定的人才能喊,至於你要叫兔子先生還是兔子大人都隨便你。」

  瑞比特就是Rabbit吧?這人的父母是太愛兔子嗎,命名品味跟瓦特梅勒有得拼啊!宇西汗顏地忖道,然而別人家的名字有多少吐嘈點說實在的與他無關,現下還有更要緊的事:瑞比特抓住他後領的手改為放至腰部,沒給人做心理準備的時間,金髮男子一蹬樹幹、轉眼間就從這棵樹躍到另一棵樹,抓著他以飛快的速度於林中穿梭。

  「反正也等不到人,乾脆自己去找算了。」瑞比特邊說邊脫下高禮帽,丟到宇西手上,「喂、拿著。」

  宇西手忙腳亂地抓緊帽緣,瑞比特見狀又不耐煩地糾正:「嘖,不是這樣,把帽口朝外。」

  「抱歉。」瑞比特的手壓著宇西帶傷的右手,讓人痛到想直接抽回,可是又沒膽那麼做。後者遵照指示,就見帽子的格紋處冒出紅光,接著,舉凡他們前方的障礙物,除了瑞比特欲踏上的樹枝外,其他會妨礙到行動的殘枝落葉全被吸進帽中。

  很快地,瑞比特就從往前進變為往上竄,宇西就這樣看著底下的事物離自己愈來愈遠,唯恐待會兒這人心情不好或沒抓緊就直接將他扔下去,再者瑞比特掛在嘴邊的微笑也讓他感到有點……危險,和伊寧的惡意不同,那的確是想找樂子或覺得好玩的笑,但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這人認為有趣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看起來有點像……

  「迷宮這種東西,只要看俯視圖不就一目瞭然。」瑞比特自語著打斷宇西的思緒,下一秒,他們就抵達這座樹林最高的巨木頂端,「吶,帽子給我。」

  宇西乖乖將高禮帽交到瑞比特手中,這棵樹比林中其他植物還要高出好幾公尺,上空的風也頗強,不只衣物與頭髮隨風飄揚、連人都會搖搖晃晃,說他在這種情況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是丁點也不誇張!

  「你也想快點離開這裡吧?」

  瑞比特笑著詢問,但顯然這問句只是作作樣子、一點也不想得到答覆,在宇西什麼都沒表示前,瑞比特就做出宇西認為這人有極高的機率是瘋子的舉動──他跳了下去!這裡大概有十幾層樓高而他居然就這樣跳了下去!剛才爬這麼高是特地為了跳下去自殺的嗎!要死也不要拖著別人一起死呀!

  出乎意料的是,兩人往下落了不到一公尺,隨即有了踩到地面的實感,宇西驚愕地看著腳下,什麼也沒有,莫非這裡有隱形地板還是什麼能支撐他們的東西?

  瑞比特不發一語地往前走,宇西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牢牢記住前頭領路人的每一步,免得自己失足摔落。

  「人類小鬼,你對空間魔法瞭解多少?」瑞比特問,又一次在宇西回覆前續道:「薩拉克那隻該死的貓十之八九什麼也沒教,看在我家小鬼的面子上,我就好心點帶你走好了。」

  瑞比特取下高禮帽,掏出兩顆骰子──那頂帽子肯定是什麼外掛啊!宇西在看見自己那顆骰子時心想──瑞比特一彈指,骰子便開始在半空中旋轉,「這裡的空間魔法是用這些東西當傳送媒介,只要找到空間沒做好的連接點就能破解。當然,解除防範措施這麼簡單的事,對我來說連打發時間都不夠。」

  骰子停下,宇西清楚地看見上頭的點變得密密麻麻、絕對超過了單純的六,少年不禁傻眼……這算作弊嗎?

  「小鬼,這叫做『善用自己的能力』。」瑞比特狀似料到宇西心中所想說道,將骰子拾起、扔給後者,「其他人可是辦不到的。」

  他們周遭的晴空萬里於俄頃間風雲色變,雙腳踏在地面上的實感消失,但也沒有下墜,取而代之的是奇異的飄浮感,恰似宇西與瑞比特初次見面時感受到的那般;瑞比特照樣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宇西也試著坐下、摸索半天才找到不會讓自己摔死的平地。

  身旁的景物像從特快車裡往外望一樣疾速後退,但他並沒有感受到高速往前進時會出現的空氣阻力,甚至連兩人的頭髮、衣服也沒有飄動,簡直像坐在一輛看不見的車裡一般。

  「真想知道那小鬼看見我跟你在一起會是什麼表情。」

  瑞比特單手撐著下顎說道,宇西終於忍不住提問:「請問你說的是誰?」

  「那個除了植物什麼都不要的笨小鬼,不然難道是薩拉克那兩隻討厭的貓?還是羅坦赫拉勒的白目?」

  就是這個。看著瑞比特再次泛起微笑,宇西恍然將腦中的兩者聯想到一塊兒,老師每次要他去跟什麼小花花小樹樹相處時就是這種表情!這兩人笑起來的相似度根本高達百分之九十!

  但除此之外,辛勒特和瑞比特長得完全不像,宇西猶豫了下又問:「抱歉,請問你和老師……和辛勒特是什麼關係?」

  瑞比特沒有馬上回答,金瞳眨也不眨地凝視他對面的少年,發問者忍不住猜想自己是不是問錯了什麼、等等就會被處以極刑。

  「嘛……你自己猜。」

  反正他也不是很想知道,宇西腹誹著,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這句話,他可是從來都不敢小覷。

  接下來的路途中,瑞比特也沒再和他搭話,倒像是在思索什麼,直到兩人的視線意外對上,某兔子才帶著笑做出恐怖宣言:

  「真想試試把你扔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呢。」

  宇西反射性地想遠離瑞比特,但身在空中他根本避無可避,更何況依彼此的實力差距判斷,對方想對他做什麼都是易如反掌,逃也逃不了。

  「說說而已,我才不想和小鬼交代你的下落。」瑞比特嗤了聲,收回停在宇西身上的目光,「再警告你一件事,我討厭不說話的面癱,跟那隻該死的貓一模一樣。」

  話音甫落,一條像終點線的長條物出現在兩人面前,穿過之後,他們便脫離迷宮,回到一開始的拱門入口。

 

   ×

 

  下午兩點四十八分,奧斯華德有些煩躁地佇在拱門附近,他的店員除了殞星之外沒一個出來,但他唯一操心的只有一人,畢竟對另兩名男孩而言,進到裡頭真的像在「玩」。

  拱門附近的人不多,會在此逗留的多是像他一樣等候親友歸來的人,多數群眾都是在人潮中移動,前往商店、旅館、或其他有活動的設施。

  在被伊寧告知時,他就認為參加這場活動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可是他們會來參與今年的不思議節慶典,完完全全是因為瑞比特的一句話,只有他和辛勒特就罷了(貓耳店長怎麼可能在乎植物狂的死活?),在奧斯華德一點都不想讓自家店員見到瑞比特的情況下,自是只得找他可能會出現的活動來參加,免得瑞比特沒見到人直接殺去咖啡館,情況會變得比在活動中相遇更糟糕。

  而依蘇菲亞與瑞比特的惡趣味,絕對會對這座根本像是大雜燴的迷宮有興趣,畢竟只要那兩人願意,想在這裡整死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若不是在場內守株待兔、就是用某種方法在場外作弊看清場內的一舉一動。

  阿爾法應該可以幫他引開蘇菲亞的注意力,奧斯華德心想,只是瑞比特就……思緒被從拱門後頭走出的人打斷,奧斯華德此刻已經驚惶得無法思考其餘事物。

 

   ×

 

  宇西一踏到外面的世界,就見奧斯華德立刻朝他走來,臉上十分少見地不是平時的面無表情──類似的神情他以前也在別人身上見過,小時候他在醫院走失,他爸找到他時就是如此惶恐。

  奧斯華德將他拉到一邊,宇西覺得自家店長現在簡直比他爸當年還緊張,「沒事吧?」

  而在貓耳店長看見店員手上的灼傷時,宇西甚至有奧斯華德會想將他的衣物扒開檢查有沒有其他傷口的錯覺,彷彿他沒被大卸八塊、好端端站在這裡是奇蹟一樣!

  瑞比特在宇西尚未回應前一把將奧斯華德扯過去,明明臉上一樣掛著笑,卻變得非常有壓迫感。

  「死小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無視我,膽子很大嘛?」

  奧斯華德在聽見瑞比特開口後,反應就像隻被惡犬追咬或被虐待動物人士欺侮的貓、甚至更加害怕,宇西這輩子從沒想過會看見這種情形──奧斯華德竟然對瑞比特下跪了!雙膝撞擊地面的聲響大到用聽得就能想像有多痛!

  黑貓的耳朵向後完全平貼、顯示出極度的畏懼,「對不起」三個字音量小到機不可聞,被視作大魔王的兔子則完全沒有讓人平身的意願,抬腿直接往黑貓的肩膀踩下去,逼得他把身子壓得更低。

  「這麼久沒見還是一樣討人厭,」瑞比特不屑地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來異常可怕,「曼賽爾交代你的東西找到沒?」

  「……沒有……」

  「喔?才一段時間沒被教訓,就學會對我說謊了?」

  既然你原本就曉得答案,還強迫人回答幹嘛啊──宇西在心底忖道,悲哀的是他沒那個勇氣幫奧斯華德抗議。瑞比特把踩在奧斯華德身上的腿收回,將人一把從地上拽起,奧斯華德被抓握的左手臂傳來不詳的「喀」一聲。

  「看在我還要趕時間的份上,先饒了你。」

  瑞比特拋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奧斯華德也立馬拉著宇西往反方向走──瑞比特前進的方向很不幸地是咖啡館所在的那條街,故此他們也不能回去。

  「店長……」宇西欲言又止,今天一下子發生了太多事,他根本不曉得該從何問起、亦或自己該不該問,這一切實在太難以理解了。

  他大概從沒想過貓耳店長會對人低聲下氣、甚至怕成這副模樣。

  「兔子師父是父王的朋友,也是最喜歡父王的人。」奧斯華德已恢復平時的冷靜,自動自發地解釋,在走到另一條商店街後腳步慢了下來,「很討厭我跟雷。我會的東西都是他教的,他說要叫師父感覺比叫老師有威嚴,而且稱呼裡一定要有兔子。喜歡跟蘇菲亞拿我、雷、阿爾法跟辛勒特打亂七八糟的賭。」

  「那他是老師的……?」

  「養大辛勒特的人。」

  此時此刻,宇西不禁覺得,辛勒特這種扭曲的性格果真是其來有自,同時,他也想到奧斯華德的性格沒有很不正常也真是奇蹟。

  「那店長你的手──呃?」

  話才說到一半,奧斯華德突然在路中央停下,像是這時才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拉起店員的左袖打斷他的問句,難掩緊張地問道:「有別的傷口嗎?」

  宇西搖頭,這才把他跟殞星經歷的事給重述一遍,奧斯華德僅是聆聽,最後表示如果是紅白相間又長得很難看、那樣道具很可能是瑞比特提供在迷宮裡的,價值不斐,要宇西留著。

  話說回來,跟他比起來,明明店長的手才是一副骨折的樣子啊!在關心他的傷勢之前拜託先想想自己好不好?

  「衛命暝應該有治癒術的道具或類似的藥,」奧斯華德低喃,但現在又不可能和瑞比特走進同一條街,而宇西則是再問了一次他的手到底有沒有事,奧斯華德搖頭,「不會死。」

  這三個字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沒事好嗎?宇西把外套還給貓耳青年時忖道,他家店長只要不是受致命傷,八成都會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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