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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未成年請勿飲酒

  衛闍陌給了漢賽爾一筆可觀的酬謝金,數目大到能直接將他欠凱帝的錢還清還有餘額,漢賽爾不禁腹誹著這麼有錢難怪兒子會被擄走。

  根據警方的調查,上次綁架衛命暝的是近年新興的犯罪集團,專挑商人下手,並的確如衛命暝所推測的除了錢之外還有對藥品的需求,但詳細情形漢賽爾也不太清楚──那對他而言也不重要,比起那些,黑髮男孩只很不道德的想著,如果衛家那小鬼或是商店街的其他小孩再次陷入危機、讓他能去解圍並向凱帝討賞就好啦!

  在綁架事件過後,漢賽爾對衛命暝大大改觀,不只因為這小鬼表現出同齡人根本沒有的膽識,更重要的是衛命暝可說是幫他換到了一個吻。

  雖然除了那個吻之外,凱帝這些天來的表現跟以前一模一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進展,讓漢賽爾覺得有點可惜。

  此時正逢週六下午,糖果屋最熱鬧的時候,一群小孩坐在軟墊上玩「拆你全家」的遊戲──那是能讓兩到七人同樂的玩具,每個人用積木各拼一棟屬於自己的小屋模型、屋裡放置不同的陷阱球,再把所有的屋子圍成圈,最後用猜拳或抽籤的方式決定攻擊順序,攻擊者要將一只陀螺放到房屋排成的圈中轉動、轉陀螺的過程不可以使用魔法,陀螺將撞倒房屋,若碰到了房屋內的陷阱球、那麼陀螺便有可能受到各種妨礙或改變動向──一顆陷阱球在一場遊戲中只能使用一次,啟動方式是輕輕壓一下,它就會施放附在上頭的魔法,可能是噴出減緩陀螺速度的黏膩液體、可能是變為捕獸夾抓住陀螺讓它停止運轉、也可能噴出氣壓將陀螺推往其他房子,除了玩具商附設的陷阱球之外,玩家也能自製各種不同的陷阱球──陀螺停止時該回合的攻擊就算結束,所有人都攻擊完一輪後,留下最多斷垣殘壁的人獲勝。若是不幸在自己攻擊前屋子就倒光光,那麼便提前出局、喪失攻擊資格。

  「你幹嘛一直針對我啊!」

  房屋第三次倒塌的衛命暝對坐在他身邊的漢賽爾埋怨道,後者理所當然地回應:「打趴你比較有成就感啊,不然要叫我欺負弱小喔?」

  衛命暝自製了一顆防禦力不錯的陷阱球,只要房屋一倒塌就會有防護罩般的小小薄膜出現,除了漢賽爾轉的超暴力陀螺之外其他人轉陀螺的力度根本衝不破,於是漢賽爾便一直蓄意轉往衛命暝的方向。

  「我們哪有很弱!」

  燒烤店的大兒子抗議道,而燒烤店的小女兒就趴在哥哥背上咿咿呀呀的附和,獸人族的成長速度比其他種族快很多,小女嬰才剛出生沒多久現在已經會走了。其他孩童跟著附議,漢賽爾和他們拌嘴了幾句,很快地又開始玩起下一局。

  比起攻擊,這種遊戲更注重的事實上是防守,畢竟除非在自己的攻擊回合內能將全部的房屋擊倒,否則一次攻擊最多也只能讓兩三棟屋子受創而已,想辦法保護自宅不倒比較重要。

  所以雖然說了其他小孩是弱小,但事實上漢賽爾也沒有每輪都贏,畢竟他完全不是會在守備上下功夫的類型。

  在某次衛命暝多加了幾顆陷阱球、導致陀螺一碰到他的屋子就爆炸燃燒後,遊戲便因為沒有主要道具而被迫中止,但男孩子們(除了漢賽爾)顯然都覺得那場小型爆炸酷斃了,衛命暝也抓準吸引眾人目光的機會、一如往常地炫耀起來。

  「欸、對了,」在話題告一段落、幾個孩子跑去櫃檯前買零嘴吃時,衛命暝對漢賽爾說道:「我爸說想請你吃晚餐,葛麗特什麼時候有空?」

  「你是說要請『我』吃晚餐吧?干葛麗特什麼事?」漢賽爾瞇細紫瞳,老大不高興的瞪著衛命暝,雖然這小鬼前幾天才在自己心裡加了不少分,但只要扯到自家妹妹,不管是誰,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會變成負分。

  正在舔棒棒糖的衛命暝想也沒想地回應:「因為跟你比起來我比較想和葛麗特吃飯啊,比較有趣。不過,要是漢賽爾你能讓我摸你的翅膀研究一下的話,只跟你吃也可以喔!」

  「研究個頭!你當我是小白鼠啊?」漢賽爾抓著衛命暝的領子說道,要不是看在凱帝的面子上,他早就一掌朝這渾小子的腦袋巴下去了!「葛麗特說她要在學校做實驗,這個禮拜不會回來啦。」

  或許是看出漢賽爾不會對自己不利,雖然對方怒容滿面,衛命暝也沒露出害怕的神色,只是問道:「好吧,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今天晚上就行啊,太趕的話明天也行。凱帝也可以去吧?」

  「可以呀,我爸本來就有打算邀老闆啦,那你們明天過來唄。」

 

   ×

 

  漢賽爾跟凱帝都分別去過衛命暝家幾次,但對屋內也稱不上熟悉,當他們跟著衛命暝抵達飯廳時,整桌的菜都已經擺好了。

  原本漢賽爾以為,照衛家的富有程度,八成會招待他們到這輩子見也沒見過的高級餐廳吃飯,結果竟只是到他們家裡吃晚餐而已,雖然吃的也不是什麼普通的菜色就是了──圓桌正中央像是大釜的巨鍋裡盛著不停冒泡的紫色熱液,當他們抵達時,衛先生正將那只鍋子搬到桌上,除此之外每道菜皆是碗裝,模樣看起來要不像是羹湯那般濃稠,要不就是灑了些看不出是何種調味料的粉狀物,少有模樣完整的食物。

  「喂,凱帝,」站在衛命暝背後的漢賽爾用手肘戳了戳凱帝,低聲問道:「你之前有在他們家裡吃過晚餐嗎?」

  「沒有。」

  「我們會不會被毒死啊?」漢賽爾望著中間那鍋不明物說道,那玩意兒真像電影裡會出現的毒藥,聞起來的氣味也絕稱不上好,正確來說,這整個空間裡都充滿了各式各樣教人難以分辨真面目的古怪味道、統統混在一塊兒。

  「怎麼可能。」

  「那在你們掛掉之前,一定是我先被毒死啦。」

  凱帝和衛命暝的回應同時響起,但衛命暝皺眉的神情並不是像自家的菜色被批評那種不高興,反倒像是認為漢賽爾說的正確無誤、而自己是常年吞食毒藥的受害者。

  「歡迎歡迎。」一頭紅髮的衛太太熱切地和他們打招呼,凱帝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回應,漢賽爾隨意點了下頭。「暝暝,吃飯前洗過手了嗎?」

  「洗過了啦,一回家就洗了。」

  衛命暝不太耐煩的說,隨後跟母親一起招呼客人入座。

  衛家的飯廳整體成紅、橘、黃三種色調,佈置看起來與一般家庭無異,圓桌從左至右的座位分配依序是衛先生、再來是凱帝、然後是漢賽爾、接著是衛命暝、最後是坐在衛先生旁邊的衛太太。

  「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真的很謝謝你們上次幫了那麼大的忙。」

  衛先生對著來自糖果屋的兩人說道,雙方客套了幾句,期間漢賽爾仍是偷偷想著那些東西到底能不能吃的問題,魔法世界中怪模怪樣的料理不在少數,但氣味大多都還算正常或美味,可眼前這整桌菜聞起來都很怪異。

  「那麼,就開動吧──」交談幾句後衛先生如此宣佈,說是這麼說,手卻沒有伸向餐具,而是朝坐在他對面的獨生子說道:「暝暝,你前面那道菜的成份是什麼?」

  漢賽爾跟凱帝聽這問句都愣了一下,吃飯前竟然還要考試?而且衛家又不是開餐廳的,把小孩訓練成只聞氣味就能判斷原料的聞香師有什麼用?

  「櫻蘿蔔、跳跳羊角鱗粉、貝拉拉紅葉、貝拉拉黑葉,」衛命暝一面講一面扳著手指,離他最近的碗公裝著紅色的粥狀物,「還有萬臭果跟糙米。」

  「沒錯,那再隨便舉一種需要用到貝拉拉葉的魔藥?」

  「腸胃保健藥丸。」

  「很好,那你右手邊那碗的基底跟什麼魔藥相同?」

  「除痘藥水?」

  「對,再來,你左手邊那碗包含哪些魔藥材?」

  「黑蒲、墨草、軟布豆、甜蒜、哭疏瓜……」

  衛命暝頓了一下,一時間想不出來剩下的答案,衛先生竟看著手錶計時,三十秒後衛先生道:「警告一次,喝一口再回答。」

  淡橙髮男孩心不甘情不願地舀了一匙羹湯到自己碗裡,那玩意兒烏漆抹黑的,旁觀的漢賽爾跟凱帝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做的,衛命暝啜了一小口,砸砸嘴,繼續答題:「是莫藍凍。」

  「還有一樣。」

  「唔……垮耳草?」

  「錯。」

  「釷蔔薯?」

  「不是,你真的有認真作答嗎?暝暝。」

  「我想不到啦!」衛命暝自暴自棄地說,衛先生則是嘆了口氣,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公佈正確答案:

  「是深吉尼葉。警告兩次。」橙髮男子望著自家兒子的眼神彷彿收到後者人生第一次期末考的成績單,上頭統統寫著零分,他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暝暝,深吉尼葉的味道很淡,要仔細品嚐才行。連這麼簡單的藥材都分不出來,你長大後該怎麼辦呢?你可是要繼承衛家藥店的人吶。」

  語畢,衛先生又盛了好幾匙黑羹湯給衛命暝,要他全部吞掉感受一下自己所說的是怎麼回事,然後又繼續下一道菜的問答,直到衛命暝全部回答完畢,眾人才能正式用餐。

  看小男孩那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凱帝真想給一個安慰的摸摸頭,可惜漢賽爾卡在他們倆中間、而漢賽爾絕對不會讓他那麼做。

  滿桌的食物全參了魔藥材要不就乾脆是魔藥,吃起來倒也沒有聞著看著那麼可怕,漢賽爾秉持著要撈夠本的原則更是吃了好幾碗,成為把整桌菜掃光的最大功臣。

  「欸,」吃完飯,漢賽爾趁著「大人們」收餐盤的空檔偷問衛命暝,「警告一次兩次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警告啊,」衛命暝沒好氣地回答,「超過三次的話我今天的晚餐、明天的早餐、午餐都只能吃答錯的那碗料理,還要用答錯的魔藥材練習調藥。超殘忍的吧?」

  「吃個飯還要問東問西是挺麻煩的,」漢賽爾算是同意,「當魔藥店的獨子也不容易嘛?」

  「哼,我以後絕對不會繼承家業。」

  漢賽爾挑眉,「喔?不然你長大以後要幹嘛?」

  「我覺得我可以當情報販子,很厲害的那種,」衛命暝假裝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挺起胸膛說出腦海中的妄想,「有點像偵探,可是更酷,不用別人委託我,我就會先收集好情報,然後等有需要的那一天賣給需要的人,想要跟我買情報的人會從米唐一街排到十二街。」

  「我還以為你會想當發明家咧。」

  「那個也想啦,我可以一邊當發明家一邊當情報販子嘛,然後因為我是偉大的發明家,所以依靠我自己創造的魔法道具,就可以蒐集到別人沒辦法拿到手的情報!像是軍事機密、祕密景點還有哪個藝人養了多少小三。」

  「軍事機密哪有那麼容易取得啊?還有抓藝人緋聞的是狗仔隊吧!」

 

  一會兒後,餐具收拾完畢,衛先生表示還要邀請他們去其他地方,眾人便離開住宅區。

  衛家既然有開連鎖店,那麼,他們家的人自然可以將自家店面當作小型轉運站來使用──正確來說是衛先生和衛太太理所當然有這份權限,年幼的衛命暝尚不被允許這麼做──透過店門,他們可以毫無阻礙地前往任何門上的傳送魔法連結的地點。

  「歡迎光臨衛家酒窖!」

  衛太太興致高昂地在眾人面前張開雙臂,在她背後有條漂浮於半空中的酒之河,結構就像在美食展看見展示鮮魚的攤商一樣、只是溪水全換成了各式各樣的酒,酒河左右兩側還有成千上百顆的酒水球──顧名思義就是裝在透明圓球裡的酒──依照種類、釀製年份、產地等等分門別類地在酒窖中組成一排排酒牆。

  濃烈的酒味刺激鼻腔,空氣中的酒精濃度高到彷彿只要在這裡多待幾分鐘便會被燻醉。

  「老闆你成年了對吧?我聽暝暝說過漢賽爾實際上也成年了,既然都是成年人,當然要來喝酒囉!」衛太太滿臉興奮地一手牽起漢賽爾、一手推著凱帝的背,「來吧來吧,你們平常有在喝酒嗎?想喝哪一種?孩子的爸,不要讓暝暝偷喝酒喔!」

  衛命暝在母親背後吐了吐舌頭,衛先生說了句「我知道」就牽著衛命暝跟上太太的腳步。

  「我不是很喜歡喝酒……」凱帝說。

  「不!絕對不可能有人不愛喝酒的!」衛太太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甚至直接勾住凱帝的肩頭,「那是因為你沒喝過好酒啊!黑林老闆!喝過一次之後你就會愛上了!」

  「這裡的酒大概值多少錢啊?」

  漢賽爾隨口問道,在衛太太報出價位後,漢賽爾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女子接下來的酒類介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就算他之前幾乎不喝酒──畢竟酒對漢賽爾而言是貴死人的奢侈品,除了之前工作時偶爾被分到之外根本沒碰──但衝著那個價錢,他就決定今天不醉不歸!

  「好了,」衛太太已經講解完十幾顆酒水球的相關資訊,對著兩位客人問道:「你們要先從哪一種喝起?已經好久沒有人可以陪我痛快的喝酒了,你們知道嘛,孩子的爸又不是每天都有空。」跟在父親身後的衛命暝囁嚅著「天天喝還不痛快」但沒有人聽清。

  「漢賽爾不能喝。」

  凱帝率先回答,被下了禁令的黑髮男孩一臉莫名其妙:「啥?為什麼我不能喝?我都十八歲了!」

  「就算你的年紀符合法定飲酒年齡,」凱帝低下頭認真的說,「但是你現在用的是小孩子的身體,如果有不良影響怎麼辦?」

  「才不會咧,我可是鐵胃……」

  「酒精是刺激性很強的東西,要是剛好對害你變小的魔法有反應怎麼辦?如果你怎麼樣了,葛麗特也會擔心吧?」

  凱帝的說詞確實有其道理,更何況對方都搬出寶貝妹妹來壓人了,要是他不聽從好像說不過去,漢賽爾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好吧,那你要幫我喝夠本喔。」

  就說了我不喜歡喝酒──話都還沒脫口,凱帝就被嚷著「放心放心,一定讓你喝夠本!那我們就從這裡開始喝,繞酒窖一圈吧」的衛太太給拖走。

  衛先生低頭看著兩位男孩,詢問:「嗯,原本是想請你喝酒的,不過你不能喝的話,現在要做什麼好呢?」

  「我都沒差啦,不能跟在他們旁邊就好了嗎?」漢賽爾望向不知從哪拿出啤酒杯並將其塞到凱帝手裡的衛太太,衛先生撫著下巴回應:

  「我不覺得內人在喝酒的時候會記得你不能喝這一點,你跟在旁邊的話會被灌酒哦。」

  「好吧。」漢賽爾的視線持續鎖定金髮青年,他深知後者是只要食物被倒進餐具裡端到自己面前,再怎麼不情願都會吃乾淨的類型,照這個事態肯定會被灌醉。「衛家不是開藥店的嗎?還兼賣酒?」

  「這個衛不是那個衛啦,」回答的是在場唯一的真未成年人,「我媽嫁給我爸之前就姓衛了,叫做衛笙芷。酒窖是我媽那邊的,開藥店的是我爸。我媽是酒鬼喔,你要做好老闆不醒人事的心理準備。」

  「沒差啦,我可以扛他回家。」漢賽爾擺擺手。衛先生又問:

  「那麼在等他們喝完的這段時間內,現在要做什麼呢?暝暝有提議嗎?」

  「讓我研究漢賽爾的翅膀!」

  「駁回!」

  淡橙髮男孩與黑髮男孩一前一後地說,前者想了想,從帽T口袋裡掏出一個尺寸怎麼看都不可能塞得進口袋的盒子,提議道:「不然來玩『拆你全家』吧。」

  漢賽爾點頭同意,衛先生則是唸了句「暝暝,不是跟你說過一回家就要把玩具放回原位嗎」但衛命暝只是做了個鬼臉,衛命暝又從口袋裡拿出野餐毯鋪到地上,三人便跟著坐下,衛命暝再從口袋裡拿出三罐飲料,當真是無奇不有的百寶袋。

  「對了,」衛先生從口袋裡掏出兩小瓶藥劑,遞給漢賽爾,「這是醒酒藥,黑林老闆應該會需要。」

  「謝啦。」漢賽爾接過,繼續裝遊戲用的假房子。

  待房屋組裝好後,衛命暝朗聲說道:「來加個賭注吧,贏的人可以要輸的人做一件事?」

  「你們兩個睹就好。」衛先生說。

  「我沒差,反正你一定最輸。」漢賽爾單手托腮,頗不在乎地說。

  「哼!你當我之前輸了不會記取教訓嗎?就讓你見識見識天才少年真正的實力!」

  衛命暝誇下海口後,遊戲開始。

  幾回合下來,出乎漢賽爾意料的,衛命暝當真贏了不少次,每次贏了都要他張開翅膀、讓自己或是量尺寸或是撫摸或是拍照的好好打量一番;而漢賽爾贏了也想不到要做什麼,問衛命暝既然立志當狗仔隊有沒有凱帝的情報可以給,後者竟表示他有商店街全部住戶的偷拍照,當然立刻要他交出凱帝的照片;而當最多次贏家的事實上是衛先生,雖然他沒興趣參與孩子間的賭注,但也完全不打算輸給兒子,如果要他設下懲罰,衛命暝的魔藥學作業大概會多到寫三天三夜也寫不完吧。

  遊戲中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二十分鐘的時光在無知覺中溜走,飲料也喝到見底。

  「漢賽爾!」

  被呼喚的男孩一回過身,喝得爛醉的凱帝就整個人直接壓到他身上,一邊唸著「我們家漢賽爾怎麼這麼可愛」一邊用臉頰磨蹭對方的頭頂、像是抱著愛貓廝磨的主人。第一次在這人身上聞到甜香之外的氣味,漢賽爾不禁覺得有點不習慣,並在心中下了滿身酒氣實在是不適合糖果屋老闆的註解。

  但是,現在這個模樣,並不討厭。

  「妳到底灌了他多少酒啊?」漢賽爾伸手扶住半跪在地、將重量全放在他身上的凱帝,如果是普通的小孩,被成人這麼一壓肯定直接扁掉。

  「唔……忘了,」看起來完全沒醉的衛太太歪著頭思考,「大概就從這裡走到那裡,」她手比著入口到酒河中段的位置,「這樣一排吧,只喝中間的那一層而已。很少吧?」

  「哪裡少啊?!」聽這話連漢賽爾都忍不住汗顏,坐在他旁邊的衛命暝則是小聲的說「就跟你說我媽是酒鬼了吧」,而在下一秒,漢賽爾就感到自己雙腳騰空,被人從肚子抱著離地。

  喝茫了的凱帝完全不管抱小孩的姿勢對不對,像抱泰迪熊似的雙手從男孩腋下穿過環住胸腹,完全沒撐住漢賽爾的下盤讓人失去著力點,「嗯……好像差不多可以回、嗝、回家了……漢賽爾你好軟喔……」

  「喂,要抱就抱好啦,笨蛋。」被這樣抱著實在不太舒服,漢賽爾雖想自己轉身調個適當的位置,但凱帝就連站著也搖搖晃晃的,如果他隨便亂動,搞不好這人會直接往後栽倒,平常的時候跌個一下是沒差,可現在在衛家酒窖裡,誰知道會不會撞翻酒桶害得他又欠一屁股債啊──不過漢賽爾不掙扎的主因,還是即便動作不正確,他也不討厭被凱帝抱著。

  衛先生對妻子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親愛的,我不是提醒過妳,最多只能喝十杯嗎?」

  「我忘了。」衛太太理直氣壯地回答。

  衛氏夫妻對話的同時,凱帝又低頭看著同樣也望著自己的衛命暝,喃喃著「暝暝也好可愛,來給我抱一下」就直接鬆開手要去抓衛命暝,下場就是原本被他抱著的漢賽爾直接摔倒衛命暝身上,漢賽爾惱怒地從地上跳起,邊咒罵邊捏凱帝的臉,金髮青年只是唸著「生氣的樣子也好可愛喔」又抱起黑髮男孩、忘了原本也想抱衛命暝這回事。

 

  衛先生幫忙送凱帝和漢賽爾回家,一跟衛先生道別踏進家門後,凱帝又像一開始那樣直接趴倒在漢賽爾身上,在門口的地板賴著不走。

  「喂,你要坐的話去椅子上或是回房間啦。」

  說歸說,漢賽爾也沒有推開凱帝的意思,聽了男孩的話後,金髮青年略為拉開兩人的距離──也只是從近得不到一公分拉為五公分罷了──渙散的金褐眸正對著他,本該白皙的臉頰因為酒意染上緋紅、看起來好像更加柔軟,嘴角揚起的笑也比平時更為燦爛,「那漢賽爾抱我上去吧。」

  「哈啊?」漢賽爾呆了呆,凱帝在這時又靠了過來,用頭蹭著他的肩膀,「可以是可以啦,不過樓梯你要自己爬喔。」

  語畢,黑髮男孩便張開翅膀,三兩下將就像之前飛行時一樣將青年抱著飛到非員工止步的門前,再往前翅膀就張不開了。礙於身高差距,如果不用飛的要他直接抱著凱帝移動肯定會害人雙腿拖地。

  「翅膀也好可愛……」

  凱帝將臉貼在漢賽爾正準備收起的黑翼上,後者不由得將翅膀偏了偏,「我說過我的翅膀很利啦,不要摸到邊緣。」

  「不能摸嗎?」青年的視線由盯著黑色翅膀改為聚焦在男孩臉上。

  「我說不要摸到邊緣啦,還有我怕你現在這樣割破臉,受傷的話我不就不能捏……喂!」

  話還沒說完,凱帝竟然開始親他的臉──不對,不是親,是舔!或該說是又親又舔!

  溫軟的舌尖在左頰打轉,接著是整片貼上來的舌苔,像是在舔拭快將融化的冰淇淋那般巴不得將甜點給盡速納入口腔,面龐因唾液而濕潤,緊隨而來的是唇瓣的親吻,然後又是舔吮。漢賽爾傻了不到一秒就回過神來,倒也沒有推拒,僅是趁這時收起翅膀,碎了句:「我又不是食物。」完全忘記自己之前把對方的臉當什麼。

  「漢賽爾的臉明明也很軟嘛……平常怎麼不捏自己呢……」

  「你的臉比較好捏好不好。」說著,漢賽爾也伸手去戳凱帝的臉。

  「真的嗎?」

  凱帝茫茫然的停下動作,當真伸手拉了自己另一邊的臉頰一下,讓漢賽爾覺得有點好笑,「騙人。還是漢賽爾的比較好,也比較可愛。」

  「覺得我可愛的話來個吻怎麼樣?」

  「好呀。」

  抱著趁火打劫心態的漢賽爾,在對方一照做時就後悔了,凱帝竟然咬他的嘴唇!不是舔或親,是咬!痛得他想直接將人推開,但很快地啃咬又轉變為如方才一般的舔拭,幾秒後,青年的舌便探入男孩嘴裡、或者該說是漢賽爾主動張嘴將凱帝給引了過去,唇舌交纏之際,比起愉悅感更多的卻是窒息感、顯然他們倆的吻技都差勁透頂,最後是漢賽爾不慎咬到凱帝的舌頭,兩人才氣喘吁吁地分開。

  「呼、哈……欸,凱帝,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交往?」

  既然都要趁人之危了,漢賽爾乾脆在這時套凱帝的話,總覺得這種狀態,不管拐這傢伙說出什麼都有可能。

  「不知道,」糖果屋老闆將額頭靠在店員窄小的肩膀上,「可是我覺得漢賽爾很可愛。」還沒等漢賽爾繼續這個話題,青年又蹭蹭男孩的臉,金色髮絲惹人發癢,「想睡……」

  「那就回房間睡啦。」

  漢賽爾半拖半推地將凱帝弄到樓梯口,後者才慢吞吞地往二樓前進,走一階就停十秒,虛浮的步伐讓人擔心他會不會直接從樓梯上摔死,漢賽爾只好在一旁攙扶。

  在好不容易進了臥房後,黑髮男孩使勁將金髮青年推到浴室門口,「快去洗洗睡啦。」

  「唔?……那漢賽爾你也一起來吧。」

  凱帝笑著解起襯衫的釦子,混沌的腦袋完全不在意此舉會給對方帶來什麼樣的刺激,漢賽爾則是天人交戰了一秒就將人給用力推入浴室裡並甩上門,「你再勾引我的話,小心我就不客氣了!」

 

  砰!

  凌晨三點,凱帝後腦勺著地直接從床鋪摔落地板,疼得整個人都醒了過來,爬起身後劇烈的痛楚襲來,不只是皮肉傷的痛,還有宿醉的頭痛感。

  自詡睡相不差,凱帝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跌下來的,就算是喝醉酒了應該也不會改變睡姿到這麼誇張的地步吧……他揉著太陽穴,往床鋪看去,就見黑髮男孩面朝自己、雙手伸直高舉過頭睡在他床上,顯然是將他推到床下的兇手。

  醉酒後的記憶一點一滴的回到他腦海裡,可那幾小時內的短暫過往在腦中無法形成完整的畫面,斷斷續續,有些部份大概是被酒精模糊了,能想起的範圍有限。

  但既然漢賽爾待在床上,肯定是自己抱上來、或經過自己允許才會在那裡吧。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進浴室之後,在那之前他做了什麼……當憶起男孩臉頰的的觸感時,凱帝簡直連撞牆的心情都有了,怎麼可以對小孩子做出這麼沒禮貌的事啊啊啊啊──

  他們當時好像還有過對話?可是究竟講了些什麼……

  腦子裡亂成一團又頭痛欲裂,夜晚刺痛肌膚的寒意並沒有讓他清醒,反而更是難受……等等,寒冷?凱帝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驚悚至極的事:自己竟然沒有穿上衣。

  他的衣服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啊啊──是他原本進浴室的時候就沒拿還是後來自己脫掉的還是被人脫掉的?!他現在該慶幸褲子有正常的穿著嗎!還是該哀嚎衣服去哪了!那段該死的記憶為什麼就這樣消失了!?誰來告訴他在洗完澡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現在想想,說不定他也不是很想知道真相……

  看看男孩的睡臉,凱帝默默下了要是漢賽爾醒來後也沒特別說什麼、就要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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