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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即將消失的存在

  又是水漬。

  剛推開門的亞毅言無奈地拿起這些天來,因為屢屢見水而被他直接放在門邊的拖把,邊拖地邊走進門。

  從他第一次在房內地板見到水後,水窪在他房間出現的次數愈來愈頻繁,現在幾乎隔兩天就有一次,弄得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不知不覺間和人結怨,所以才一天到晚有人朝他房間潑水……但若真如此,亞毅言還是覺得只潑水的威力也太低了,更何況,最近也完全沒有任何人對他做出威脅的舉動。

  當然了,亞毅言也想像過是遭小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小偷全身都在滴水),可是他房間完全沒有被人亂翻過的痕跡,他還曾在某個週末神經質的將他的所有身家全部清點一遍,確認自己連一條襪子都沒少。

  再說了,真的有小偷要來偷東西的話……亞毅言忍不住想起先前在火車站時錢包被扒的遭遇,在他想來,怎麼可能有人在雪人待在房裡的情況下辦得到嘛!

  或者闖進他房裡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種他無法想像的魔法生物?這念頭幾乎才一冒出來,亞毅言就克制了這個想法,如果要往這方面去推論的話,晚上他肯定就睡不安穩也不敢回房了!反、反正鐘尹怡都說過在他們這世界的魔法住民沒那麼多,應……應、應該不可能吧!

  將地板弄乾後,亞毅言將拖把放到一旁,發現雪人今天又不見了。

  「……又沒回來啊……」

  少年將揹包放到書桌上,喃喃自語。

  大概這一、兩個禮拜起,雪人老是比他晚歸,一開始亞毅言以為雪人不見了還很緊張──他也不曉得自己幹嘛要緊張,明明他應該要希望雪人趕快離開自己的,但卻有種跟亞毅賢走失時相似的情緒自心底冒了出來──後來雪人表示他只是在圖書館坐得久了一點,才讓亞毅言放下心來。

  既然現在已經不再那麼擔心雪人的問題,那名白色青年也沒有準時在房裡等著他,亞毅言這一陣子也不是一放學就只想著回家了。

  今天上課只到三點的亞毅言一如既往地打開電腦,又是摸魚又是做作業又是刷鐘尹怡的信息(但鐘尹怡又忙了起來,他倆最近也沒多少交流),很快地到了晚餐時間,他轉頭看了眼緊閉的門,又看了看雪人平常坐的位置,那人依舊未歸。

  通常這個時候,雪人差不多要回來了才對……亞毅言開著線上遊戲的視窗,隨便戳了隻怪來打,又心不在焉地頻頻瞄向門板,連他操縱的角色血條狂掉也沒注意,直到半小時後,肚子餓到不行才將筆電休眠、準備出門。

  當他迅速地買了晚餐回房,本來預期會看見雪人在房中等候,卻仍然空無一人。

  「圖書館到底有什麼好待的啊……」亞毅言食不知味地解決一餐,在他想來,雪人只能進到圖書館大廳、連借閱區都進不去,究竟能在圖書館做些什麼真是個謎。

  他前幾天將雪人晚歸的現象告訴了鐘尹怡,不過她最近顯然是沒空回覆。

  少年看著電腦螢幕,幾個同學朋友的聊天視窗閃爍,他點開來隨便用表情符號回了幾句,在朋友的邀約下順從地開啟戰略遊戲連線,但錯誤百出地打了兩局並被隊友罵到臭頭後,他就用睡眠不足的藉口下線了。

  亞毅言望著上鎖的臥室門扉,忖著雪人莫非是迷路了?但那傢伙可是能從山上直接找到他家去耶!反倒在大學校區裡迷路?這有可能嗎?

  他決定先去洗澡冷靜一下,但當亞毅言從浴室中走出,還是半點雪人回來的跡象也沒有時,他只覺得自己更加焦慮。

  他抓起手機一看,九點十五分,圖書館在九點半閉館,這個時段差不多會開始趕人,雪人再怎麼樣也該離開了才對。

  其實雪人喜歡幾點回來、或乾脆徹夜不歸,根本都和他沒有關係。亞毅言如此說服自己,可是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放著一個沒有語言能力又不熟人類社會的傢伙在外面亂跑,而且那傢伙再怎麼說也幫過自己幾次,會認為對方出什麼事都事不關己也太忘恩負義了!

  再說,雪人就是為了跟著亞毅言才會一直待在這裡,若他真的有什麼狀況,都會讓亞毅言覺得與自己脫不了干係,畢竟要是雪人發生意外,一直往回推論的「因」,對亞毅言來說,就會是「假使那天他沒上山一切都不會發生」這樣的結論。他的思考模式令他一定會有罪惡感。

  「……九點半了……」

  亞毅言掙扎了一下,最後穿上薄外套,將手機和皮夾放進口袋裡,踏出房門。

 

   ×

 

  三點整,不用看任何鐘錶,身體自有的生理時鐘就告訴他的主人時間到了,早就把亞毅言每天上下課時間背得滾瓜爛熟的白色青年微微睜眼,到上一秒為止他都在圖書館大廳的椅子上小憩。

  他慢吞吞地抬起頭,跟隨鐘響之後加快腳步的少數學生跨出電動玻璃門,一股熱氣瞬間撲面而來。

  雪人望了一眼屬於春季的太陽,用比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們慢上許多的步伐前行,週遭的人已經有不少都換上了短袖上衣、頂多加件薄外套或薄襯衫,與身著大衣的雪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今天的溫度比昨天又高了一點,還沒走到大門口,雪人就有種快受不了的感覺。

  得先找個涼爽的地方……一個冰冰冷冷的地方……必須要先休息……

  腦子裡充斥著諸如此類的想法,雪人不自覺地挪動腳步,走到建築物的陰影下。而他才邁入騎樓沒多久,就有一群人從不遠處的教室裡走了出來,一面喧嘩著一面離開這棟大樓,顯然是剛剛下課的學生。

  雪人發現沒有人將教室的門關好,最重要的是,冷氣正從門內流出。

  等其他人一個不剩地消失在視線範圍外之後,青年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將門關上,這裡感覺起來好多了。

  他在整間教室摸索著,想找到冷氣的遙控器──他獨自待在亞毅言房間的時候,有意外使用過那玩意兒,雖然當時他才吹了五分鐘,就覺得少年應該不會希望自己不在時有人亂動房裡的東西,就遺憾地關閉了,但總之,他知道那東西的用法──最後不負所望地,在講台裡找著了。

  雪人將冷氣開到最低溫最大檔,挑了個離出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很快就睡著了。

 

   ×

 

  亞毅言理所當然地去了圖書館,當他抵達時,正好看見管理員熄掉最後一盞燈,從裡面走出來。

  見他一副想進入的樣子,圖書管理員立刻勸阻:「同學,現在已經閉館了喔,要借書還書請明天再來。」

  「不是……我……呃……」

  亞毅言語無倫次地說,猶豫著要不要問眼前的人有沒有看見像雪人那樣的傢伙,但圖書管理員沒有等他說下去,而是用一副早已料到的口吻搶先說道:

  「我知道了,你是來找遺失物的對吧?一天到晚有人在圖書館掉東西……」說著,管理員就轉過身去,做出手勢要他跟上,嘴裡還不停碎唸,「你們這些學生,一天到晚把什麼學生證啦、駕照啦、隨身碟啦都掉在圖書館,再不然就是上課筆記或紙本作業,什麼明天就要交的報告之類的,然後等要閉館了才衝來這裡找。」

  中年管理員很快地領著尷尬的少年進了圖書館大門,走到櫃檯後方,拿出一只貼著「失物招領」標籤的箱子,要亞毅言自己翻找。

  「你掉了什麼?仔細找找有沒有在裡面。」

  雪人根本不可能在這種小箱子裡呀!亞毅言在心底喊道,表面上仍是裝模作樣地翻看這箱遺失物,然後很快地開口:「沒有,我要找的東西不在這裡。」

  「你要找什麼?」管理員又問了一次,「明天要交的報告?」亞毅言搖頭,管理員續道:「那不急嘛!你改天再來,明天一定又有一大堆東西會被撿來這裡,你掉的東西可能只是還沒被檢到而已……說起來,你到底掉了什麼啊?」

  「隨身硬碟。」亞毅言盯著箱子裡滿滿的電子產品,隨口胡謅,接著又在管理員催促他離開時,忍不住問道:「那個──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人,」他描述了雪人的外表,對一臉不耐煩的管理員說,「他是我朋友,每天都會來圖書館,我今天一直聯絡不到他,想說他會不會還在這裡。」

  「我知道啦,就是那個每天都穿一樣的衣服還天天坐在大廳發呆、又一本書都不借的怪人嘛。」管理員擺了擺手,「不在啦,今天下午就看他出去了,那個少年仔那麼顯眼,我不會記錯的啦。」

  下午?!亞毅言吃了一驚,向管理員道謝後就快步離開圖書館。

  雪人下午就離開圖書館了……可是卻沒有回來……那傢伙到底會跑到哪去啊?!走在校園裡的亞毅言焦躁地想著,雪人自己也表示過數年來幾乎沒離開過他們初遇的山頭,亞毅言壓根想像不出一個長年住在山上的人,下山了會跑去什麼場所。

  那人對藝術品有著顯而易見的興趣……不會是又跑到那座博物館了吧……?

  亞毅言如此忖度著,雙腿已經自動自發地將他帶往公車站所在的方向。

 

  不幸的是,無論是學校附近的任何街道,或者他們一同逛過一次的博物館,都沒有雪人的蹤跡。

  當亞毅言垂頭喪氣地回到租屋處時,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了──他十點、十一點的時候都回來看過,那時雪人也都沒有回來──亞毅言留了簡訊給鐘尹怡,問她曉不曉得一名冰精靈突然失蹤可能會去哪裡。

  然而,當亞毅言一打開房門,就發現雪人居然像是沒事似地、睡在巧拼上!

  「你──」亞毅言不由得發出聲音,倉促將門甩上的聲響也一下子就吵醒了雪人,後者用堪比樹懶還慢的動作抬起頭來,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亞毅言也不知從何說起,精神放鬆的同時、他一瞬間升起了想跟罵自己弟弟一樣罵這傢伙為什麼這麼晚回來的情緒,但那樣的想法很快地又被壓了下去,他對自己會那麼想感到奇怪與不解、並隨即發現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能指責雪人,所以最後他僅是嘆氣似地說道:「你去哪裡了?我找你找好久。」

  雪人非常緩慢地將手伸到外套內袋裡,似乎是打算拿出紙筆解釋,不過在幾分鐘之內,他都沒有拿出任何東西,亞毅言忍不住疑惑地又喚一聲,才詫異地發現他居然又睡著了!

  「你……欸……給我解釋一下啊……唉……」亞毅言不敢置信地盯著一秒睡死的雪人,最後還是沒把人叫醒,兀自嘆息。

 

  隔天,當亞毅言要出門上課時,雪人還在睡覺。

  亞毅言猶豫了一下,總算將迷迷濛濛的雪人搖醒,交代一聲自己要出去了,如果雪人要外出的話、希望不要太晚回來等等,說這些話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總覺得這活像是老媽子才會有的舉動。

  雪人最近真的很奇怪,亞毅言默想,真希望鐘尹怡有空理會他,這樣他才能問精靈是不是也會生病之類的問題。

  萬幸的是,當上完通識課的亞毅言重回寢室,就發現雪人沒有像昨天一樣跑丟,而是好端端地待在臥室裡睡覺。

  亞毅言看了下手機,鐘尹怡還是沒給出任何回覆。

  白色青年就著與上午完全相同的姿勢沉睡,彷彿在此期間連一根手指頭也沒有動過,幾分鐘後,當亞毅言把揹包整頓好,他才緩緩轉醒過來。

  亞毅言當然也注意到雪人醒了,他立刻發問:「你昨天晚上去了哪裡?」

  雪人聞言,露出茫然的神色,接著做出像是在回想的表情,一段時間之後,搖了搖頭。

  天啊,不會又失憶了吧?亞毅言頓時一陣頭痛,難道雪人有間歇性失憶症,昨天真的如他所想地忘了回來的路?少年甩甩腦袋,乾脆地換了個話題:「我覺得,你最近看起來……呃,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次,雪人很快地搖了搖頭,表明什麼事都沒有。但亞毅言對這個回答抱持著強烈的懷疑態度,仔細想想,雪人從他們去博物館開始,就讓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不對勁,讓亞毅言實在難以相信沒事這個答案。

  他坐到床沿離雪人近一點的位置,望向又閉起眼睛的雪人,仔細一看,後者慘白的臉上全是他從未在青年身上見過的汗水,讓他不免想道該不會是發燒了……雪人是「冰」精靈耶,發「燒」聽起來也太不合邏輯了吧……慢著,那看起來似乎不太像是汗?

  亞毅言試探性地拉起雪人的手,沒有像以往那種握到寒冰的觸感,反倒異常濕滑──是水!絕對是冰水而不是汗!

  半睜著眼的雪人倏地將手抽回,一副很不想被碰觸的模樣,亞毅言則仍處在錯愕的神情中,俄傾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想通了,房間裡時不時出現的水……晚歸的雪人……像汗一樣從雪人身上流出的冰水……

  「……不會吧?」

  亞毅言的腦袋清楚勾勒出一尊雪人在太陽底下溶掉的想像畫面。

 

  「什麼?融化──?!」

  鐘尹怡在總算接通的手機那頭大聲驚叫,亞毅言忍不住把手機拿遠了點,嚅囁著「這只是我猜的」,接著女性嗓音又從話筒彼端發出:「天啊……融化……喔,該死,我怎麼沒想到!牙醫你等我一分鐘!」

  語畢,亞毅言方才好不容易打通的電話瞬間被掛斷,他傻愣了幾秒,又看向從剛剛都沒有醒過來的雪人,開始思考要是白色青年當真在他眼前化成一灘水,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半小時前,為了避免自己目睹命案現場,亞毅言穿上厚外套把房內的冷氣開到最強,雪人在這段時間內停止了滲水,但仍是沒有甦醒的跡象。

  說好的一分鐘剛到,鐘尹怡就準時來電,亞毅言立刻接起:

  「好,牙醫,我確認過了……冰精靈……的確是有可能因為外在因素融解。不過這種情形不多見,很抱歉我一開始竟然完全忘了這點……」

  「什、什麼?」雖說早有料到這個答案,但實際聽見時,亞毅言還是難以置信、或者說他根本不想相信這是真的,那現在要他怎麼辦?連夜把雪人偷渡去動物園的企鵝館嗎?

  鐘尹怡接著說下去:「大部份的冰精靈,不管是先天還是後天,都是在冰天雪地之處形成的,如果在不是終日低溫的地方,居然出現了後天的冰精靈的話,那麼,在他們形成、就是說修練成真正的精靈的這段過程會異常困難,因為在還不穩定的這段期間,他們應該只能在冬天出現。

  「我之前看到有精靈就太興奮了,完全忘記『亞熱帶島嶼』加『雪人』這種兩相抵觸的存在,根本完全符合這個條件……」

  「等、等、等一下!」亞毅言打斷鐘尹怡的話語,急急的說道,「可是雪人不是說,他已經在那座山上住了很久嗎?」

  「對,沒錯,是的,我還沒說完,」鐘尹怡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解釋:「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冰精靈能夠『重組』嗎?牙醫。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的冰精靈,只有冬天的時候會成形,等到天氣變暖,就會散開、或者說,消失,等下一個冬天來臨時,才又『重組』回去。精靈的外貌也會在一次一次重組的時候,往他欲成為的方向變化。當然啦,修練得越久越成功,每年冬天能停留的時間就越長,現在已經三月了,雪人還待在你身邊算是很了不起了。」

  「那……所以……」亞毅言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就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在他的腦子裡築巢,「我現在該怎麼辦?他看起來好像快死掉了。」他用又小又快的聲音說出最後那句話,這也是他此時此刻最懼怕的事。

  不管怎麼樣,他的心臟完全負荷不了眼睜睜看著另一個生命體從自己眼前逝去這回事。

  「我的建議是,把雪人送回他原本在的那座山,越快越好。」鐘尹怡冷靜地說,「大部份有這種情形的冰精靈,據說通常都是待在原地、很少會像雪人一樣跑到這麼遠的,我無法確定要是雪人在牙醫你房間消失,還能不能重組得回來……畢竟精靈的形成跟環境也是有點關係的。」

  「……我明白了……」

  「牙醫你自己一個人有辦法處理嗎?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我明天請假去找你們好了。」

  「可以嗎?那就麻煩妳了!」

  在跟鐘尹怡約了時間,結束通話後,亞毅言頹然地坐倒在床上,轉頭望著身邊的雪人,腦子裡充滿各種矛盾的情緒。

  他百分之百確定,要是再讓他思考一會兒,自己就會開始反悔,想東想西地推掉鐘尹怡的提議──兩個人帶著一個看起來快歸西的魔法生物到深山上耶,怎麼想都不會是什麼好事──亞毅言努力地想放空腦袋,卻怎樣也做不到。

  「魔法做的冰還會溶解……開什麼玩笑啊……」縱使覺得荒謬無比,這似乎就是現在所面臨的現實。

  少年將視線轉正,盯著天花板,如果可以的話,他多希望雪人現在就醒來、完全沒事啊。躺在床上的亞毅言完全不想去開電腦、進入學校的網頁請假,好像要是他真這麼做了,一切就成定局,代表他非離校上山不可。

  縱使對大部份的大學生而言,請假翹課這檔事簡直是家常便飯,但對亞毅言這麼一個神經兮兮、杞人憂天的少年來說,為了避免有任何一科被他所能想到的各種理由當掉,自然是至今為止的每一次點名都不曾缺席。

  腦子裡將各種想法轉了又轉,包含他若不在一整天會否剛好遇上教授點名、考試重點沒抄到、錯過關鍵課程;要是他跟鐘尹怡去山上,交通工具會不會誤點,甚至發生交通意外;假若順利到了山中,會不會下雨導致山雨路滑發生意外……但在他的諸多想像裡,最無法接受的,果然還是他們什麼都來不及做,結果雪人就「死」了。

  無關對方是什麼身份,甚至無關對方是什麼物種,亞毅言就是無法接受一個生命體在自己眼前死亡這種事。

  再說……雪人會出現在這裡……還不是為了跟著他……就算這一切是雪人的糾纏而不是他自願的,但那種罪惡感就是無法消去。

  這股負罪感就是驅使他上山的理由,至少亞毅言是這麼以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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