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西瓜的書櫃

第八章．愛子心切的父母不好惹

　　最後，眾人坐在咖啡館大廳，聽衛命暝及另外兩名少年一同說明事情的始末。

　　「所以……」宇西聽完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闡述過程中又差點打起來的敘述後，統整出結論：「八月的時候，我們和希諾去的那個鐘乳石洞，是你們家廢棄的出入口之一，你在那時察覺到希諾在那邊，後來千辛萬苦找到了衛命暝，衛命暝告訴你知道希諾在哪裡、可是要求等價交換情報，你誤會成他綁架你兒子？」

　　「沒錯！新服務生，你知道我有多委屈了吧！」

　　衛命暝才一替自己叫冤，黑髮少年──米瓦西亞──就大聲反駁：「你哪裡委屈！誰教你一開始不老實說！」

　　「叔叔，你不要這麼激動啦，」存在感依舊很低的淺棕髮少年──瑪斯奇斗──苦笑著拉住正要站起來的米瓦西亞，「現在應該有別的事要做吧？」瑪斯奇斗瞄了瞄希諾，暗示他久別重逢的「兒子」還在場。

　　米瓦西亞睨了躲在宇西身後的衛命暝一眼，又撇過頭去看坐在奧斯華德附近、怎樣也不肯讓他碰到的希諾，滿臉絕望地問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普林古怎麼沒告訴你？」

　　方才奧斯華德解釋希諾失去記憶後，米瓦西亞仍是一副被打擊到深淵谷底再起不能的模樣，兒子不認識自己、比遍尋不著更令人難受，日夜心繫的人居然不曉得自己是誰，這比什麼都還讓人痛苦。

　　在簡短的解說完畢後，奧斯華德大概也不想牽扯他們的家務事（雖說發生這種事的是自家店員，但怎麼看都不是他能處理的），從櫃檯裡抽了本書來看就默不作聲。

　　棕髮男孩的頭偏向一邊，反問：「剛才很熱情現在很失望的先生，普林古是誰？」

　　「就是你手上那隻熊呀！」米瓦西亞情緒激動的站起，以前兒子對他人的奇怪稱謂他還覺得好玩，但對自己那麼喊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把它給我。」

　　不顧對方的反對，米瓦西亞一把搶過希諾懷中的熊布偶，高聲誦出咒文：「庇護著里斯一族、偉大的彼得神吶，您的子民在此請求，但願聲音得以傳入您的耳中－－我祈求您，讓附有謎之力量的聖物之一．普林古，在此甦醒。」

　　語畢，熊玩偶的耳朵抖動了下，接著手微微曲起，最後四肢一蹦從米瓦西亞掌中跳開、躍至桌面，伸了個大懶腰，還非常有大叔味的抓了抓屁股，朝對它瞪大雙眼的希諾歪了歪頭。

　　「原來熊熊會動！」希諾明顯被嚇了一跳，在場的人也不由得呆了幾秒，他們還以為那熊不過是希諾的武器兼玩具。

　　「那當然，我可是世界上最最最可愛的小熊普林古耶！」熊娃娃跳到希諾面前，圓圓的小手毫不客氣地用力戳他的臉頰，發出不符語調的幼兒嗓音，「會動會講話只不過是小意思，你這小鬼太沒用啦，根本發揮不出我原本的實力。」

　　「嗯，熊熊最最最可愛了！」希諾不曉得沒聽見後面那句話還是無視，用力地抱住普林古。

　　它在男孩懷中調整了比較舒服的姿勢後，轉向讓它得以開口的米瓦西亞，揮揮熊掌：「西米露、蚊子，好久不見。」

　　面對這久違的稱呼，瑪斯奇斗笑著揮手回應，米瓦西亞則是不大高興地糾正：「就說了好幾次我不叫西米露！」

　　「誰教你的名字那麼難唸，對吧、希諾？」普林古抬頭對環抱著他的男孩說道，後者點頭同意：

　　「以後就叫他西米露先生。」

　　連兒子都附議，米瓦西亞的神色一下子哀怨起來，抓著瑪斯奇斗的手像在扭抹布一樣洩恨、不顧當事人狂叫住手的慘嚎，自顧自地嘆道：「嗚，以前希諾都叫我媽媽的，那個時候好可愛……」

　　「喂，你不是男的嗎？」從宇西身後爬出來的衛命暝忍不住打斷米瓦西亞的自憐自艾，說出從聽見「媽媽」一詞後就很想問的問題，這傢伙怎麼看都是百分之百的男性，就算是個偽男，瑪斯奇斗也不該叫他「叔叔」吧？

　　瑪斯奇斗在好不容易將手抽出後，代為解釋：「這個嘛，因為希諾從小就叫他媽媽，於是稱呼就這麼定了。」

　　「所以不是人妖囉？」衛命暝非常沒禮貌地說道，馬上引來米瓦西亞的劇烈反彈：

　　「誰是人妖啊！你這個企圖讓我跟我兒子分隔兩地的人渣！」

　　「人、人渣？」似乎被這個詞打擊到，衛命暝嘴角一抽，就想和米瓦西亞對嗆起來，可惜米瓦西亞徹底無視衛命暝的反應，自顧自地對希諾說道：

　　「希諾，我們快點回去里斯家吧，大家都在找你。」

　　當聽見「里斯家」這個名詞時，在場眾人都免不了一怔，適才還怒不可遏的衛命暝眸中更是閃爍著名為八卦的亮眼光芒。

　　宇西記得他在描述不思議之樹的那本書裡看過，里斯家是住在不思議之樹樹蔭下的居民，負責守護不思議之樹旁邊的「記憶之池」，在千年前的戰爭開始時就躲起來隱居，從此以後極少在人前出沒，再加上據說里斯家的人都異於常人，因此被稱為「世界三大神祕種族」之一。

　　而希諾則是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地望著米瓦西亞、又看看懷裡的熊布偶，猶豫不決，最後在米瓦西亞和瑪斯奇斗再次出言慫恿前，就挨到奧斯華德身上，吐出讓他的親人錯愕萬分的話語：「不要，那裡又沒有奧斯。」

　　貓耳青年對此沒有什麼反應、僅是瞄了下緊抓著自己手臂的棕髮男孩；米瓦西亞則被這句話嚴重刺激到，他激動地站起身、兩手用力拍桌，製造出巨大的「碰」一響，盯著黑貓店長的眼神彷彿欲將人千刀萬剮！自己這名直系血親，居然比不上一個外人、天理何在！

　　瑪斯奇斗見狀連忙按住米瓦西亞的肩膀，勸道：「叔叔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雖然你情緒能力原本就很差勁，可是要是現在打起來……唔噗喔！」

　　米瓦西亞在對方話語未完前就一拳揍了過去，惡狠狠地回嘴：「閉嘴！我情緒管理能力好得很！」

　　哪裡好？明明暴力得要死……宇西默默在心中吐槽，有點同情直接被打臉的瑪斯奇斗，衛命暝則是小聲著碎念著感覺有好戲看了。

　　這時，普林古突然從希諾手中跳了出來，提議道：「既然如此，貓咪先生也一起搬去里斯家就好啦。」

　　聞言，米瓦西亞頓時一呆，但被情感衝昏頭的他很快就認為這句話對極了，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接受這個意見，對奧斯華德哀求道：「拜託，不住在那裡也沒關係，陪我們一起回里斯家一趟！」反正只要他們回到家中，他再想辦法把希諾留下來就行了，這說不定是他將親生兒子帶回去唯一的機會！

　　希諾有些不安地看向奧斯華德，在米瓦西亞身邊的瑪斯奇斗揉著被狠揍的臉幫腔：「不只是我們，你妹妹也很想你喔。」

　　「咦？妹妹？」棕髮男孩的神色更加茫然、參雜些許緊張，兩名來自里斯家的少年皆點了點頭。

　　提到「妹妹」這個詞，連宇西和衛命暝都下意識地往奧斯華德的方向瞄去，被注視的當事者則是將書本闔上，一點情緒起伏也沒有地回答米瓦西亞的問題：「我沒意見。」

　　「太好了──」米瓦西亞和瑪斯奇斗同時歡呼，黑髮少年立馬握住希諾的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

　　原本受邀的只有奧斯華德和希諾，可是好奇心作祟的衛命暝死纏爛打非跟不可、最後連宇西都被一起拖去。

　　作為好幾個世代以來都未被人發現的傳說中之種族，里斯家通往外界的各個出入口皆十分隱蔽，像現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便是設在深山中，假使用魔法前往便會遭到屏障隔絕，必須先傳送到山腳下、再腳踏實地一步步爬上去才行。

　　宇西一看見那蜿蜒的山路就想打退堂鼓，偏偏米瓦西亞似乎注意到如果店員有什麼閃失、貓耳店長肯定不會奉陪這點，硬是要他留下來，他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去。由於是用傳送陣抵達的緣故，連這座山位在何方都沒個底。

　　山坡的路面崎嶇難行，長滿雜草及樹木，完全未開發，走過這一遭，就讓宇西覺得辛勒特家的叢林相較之下簡直能用和藹可親來形容。傍晚的光線不足，使得腳下的土地更教人難以看清，本該陰涼的山林因為付出過多勞力而使人不管怎樣都覺得燥熱無比，擾人的蟲鳴聲也不絕於耳。

　　對宇西這種光爬三層樓就氣喘吁吁的病弱體質而言，爬山簡直是要他的命，才走沒多久就明顯落後，疲憊得只想坐下休息。

　　「走得動嗎？」在宇西身側的奧斯華德問道，從一開始他就一直走在宇西附近，畢竟他不可能讓自己的店員落單。見自家店員已經靠在樹上喘得不行，他便補了一句：「不行的話就陪你回去。」

　　等稍微緩過氣後，宇西才抬頭回答：「那希諾呢？」

　　「一起帶回去。」

　　宇西頓了下，思考幾秒就搖頭，決定繼續前進。如果米瓦西亞說的都是真的，為人父母的那個人，一定很擔心希諾吧？

　　雖然不曉得兩個陌生人說的話可信度有多少，可是宇西相信即使是騙人的，奧斯華德也能夠在真的發生危險前帶他們逃出去；要是所言屬實，假設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他父親絕對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而且會心急如焚，那麼米瓦西亞的情緒不穩也不是不能理解，再者，若有人膽敢阻礙父母萬里尋子的路程、甚至害人錯失了失而復得的機會，那個人必定會被怨恨至死，他可不想當那個被人針對的標靶。

　　貓耳青年沒再多說什麼，僅是陪在椅著樹休息的自家店員身旁。

　　前方的米瓦西亞等人大概是走慣了山路，速度頗快，被好奇心驅使的衛命暝也不落後多遠、死命都要在近距離聽其他人的八卦，看著他們，宇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店長，如果希諾想回去跟家人待在一起……」

　　「他自願的話，我不會阻止。」奧斯華德滯了下，補述：「而且諾有妹妹。」

　　果然，最後那句話才是奧斯華德應允的關鍵，就這句話的意思，店長大概覺得希諾該進點哥哥的職責、早晚都要回家看望手足吧？宇西腹誹著，搭上奧斯華德朝他伸來的手，讓對方拉著才有力氣繼續走下去。

　　越往上坡度也越來越陡，在好一段時間後，最前方的米瓦西亞總算大聲宣佈抵達目的地！

　　道路盡頭同樣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僅有一池深不見底的水潭，它的尺寸起碼有三座市區游泳池併起來那麼大，清澈的池水興起波瀾，不明物體於下方蠢蠢欲動。

　　對此地的的種種疑惑暫且放到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里斯家」難道是在湖底？宇西望著水面上的倒影心想，他可是完全不會游泳。而其餘人心中的想法顯然和他差不多，衛命暝馬上就發問：

　　「該不會要潛水下去吧？」

　　「怎麼可能。」米瓦西亞鄙夷地看了衛命暝一眼、彷彿是在看一坨被自己踩到的狗屎似的，不理會衛命暝「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混帳」的大聲嚷嚷，就對湖水高聲喊道：「大──魷──魚──我是米瓦西亞．吸．里斯，我要回家！」

　　語音方落，一隻巨大得跟整片湖面差不多寬的觸手衝出水面，水花濺了他們一身，眾人傻眼。

　　溼答答的魷魚觸手伸到他們跟前，米瓦西亞毫不猶豫地走上去，吩咐他人跟好，走在觸手上的感覺有點像兒童玩的氣球屋，可是更加軟綿綿而且一不站穩隨時都會滑落。

　　瑪斯奇斗像介紹景點的導遊一般，對著傻愣的人們解釋：「這座湖含有一點『記憶之池』的成份、但純度很低，里斯家在世界各地的出入口都是這種湖，大魷魚則是擔任守衛，進去水裡後也得靠他幫忙才不會無法呼吸。」

　　怎麼幫……？

　　還來不及問出口，觸手用力彈了一下就將人們彈飛到半空中，另一隻觸手迅速伸過來覆在上面，一顆小型氣泡瞬間在兩隻觸手間形成，所有人都被關在裡面，觸手粗魯地抓著氣泡球、迅速溜回水中。

　　就算呼吸道不會進水、眼睛還是會啊──宇西以單手遮住雙眼，強烈的水壓讓他難受得完全無法張嘴，被模糊的視線看不清熟悉的人在哪裡，除了滑溜的觸手表皮也碰不到任何物體，令人無法安心。

　　宇西空著的另一隻手往身旁摸索，想感受身旁還有人的存在、順道能避免等等出事時孤立無援，很快地他就摸到了不知道是誰的手，下一秒，意識伴隨咕嚕咕嚕的水聲脫離水中。

　　只不過，湖水之外並不是想像中的村落，而是讓他心中警鈴大作的畫面──烏漆抹黑的虛無之地，唯一能看見的僅有一根根四散的路牌，九成九是空間夾縫。

　　意識到這點，宇西心中的不安瞬間擴大，才想張望看看周遭有沒有其他人，卻發現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怎麼樣也動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宇西疑惑的同時，就感到「自己」開始向前進，可這也不是依自我意識所做出的動作。

　　回想起適才瑪斯奇斗提到的「記憶之池」，於是他開始猜測，自己會不會誤闖別人的回憶？只是，他到底是在誰的記憶裡？剛才跟他一起進入湖中的其中一人？

　　從視角來判斷，跟宇西平常所看到的高度差不多，初步排除是衛命暝或希諾的可能性。

　　解釋成存於記憶裡也不大正確，只能看見影像、聞到味道，卻不曉得這副身體原主人的心中所想，就像是在看全程由第一人稱拍攝的影片一樣。與其說存在於此，倒不如說是把這段畫面擷取出來讓他讀取。

　　說到氣味……宇西遲疑了一下、不曉得是不是他搞錯了，總覺得在這個人的身上，有股刺鼻的血腥味。

　　走沒多久，宇西就看見了當初那些讓他深陷險境、身體軟得有如爛泥巴的藍綠色巨蟲，只不過沒像當初遇見時一樣拼命往他的方向衝來，而是一群蟲子聚集在一盞路燈邊，貼地的腹部溢出狀似黏稠的液體，像是要用此融化什麼來吸食一般──而在宇西看清了他們圍繞的物體真面目後，不由得大驚，那不是希諾嗎？！

　　下一秒，就見那些蟲統統結冰，轉瞬形成的冰雕也在傾刻間粉碎，所有生物皆被消滅。

　　冰──所以是店長的記憶？意識到這點後，宇西又認為不太對，照理說，店長不是不能在薩拉克跟域影之外的地方使用魔法嗎？還是空間夾縫算例外？

　　而後屬於這份記憶的主人單膝跪地蹲了下來，抽出棕髮男孩抱在懷裡、因外力擠壓而變得扭曲、連棉花都有些外洩的熊布偶，它的模樣看起來慘不忍睹。

　　畫面的焦點雖不是以他的意願為主，但宇西還是能稍微看到除了那隻熊之外的地方，半透明黃綠色液體所映出的人影，的確是奧斯華德沒錯，令他在意的是，這人身上的片片血漬不曉得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

　　在這個記憶裡，宇西既無法得知對方當時的心理狀態，也感受不到痛覺或摸到液體該傳達至神經的觸感，唯有眼睛鼻子耳朵能發揮作用。

　　而在玩具熊脫手後，倒在地上的希諾似乎也從昏迷狀態中恢復過來，深褐雙瞳眨了眨後才爬起，一看清現狀後，最先做出的反應就是往前撲上、張口噬咬眼前人的手，「不要搶我的熊熊！」

　　宇西對希諾的舉動先是感到有些錯愕，但又迅速聯想到，依照希諾的反應推測，這應該是和奧斯華德的初遇？否則看希諾現在的樣子，奧斯華德就算要把那隻熊肢解掉他都懷疑希諾會不會有意見。

　　貓耳青年非常鎮定地將男孩從右手「拔」下，再將手中的熊布偶遞還給男孩。

　　「你一個人？」

　　棕髮男孩點頭，熊布偶回到他手上後，敵意就完全消失了，儼然是個有禮貌的乖寶寶。奧斯華德又繼續問：

　　「為什麼會在這裡？」

　　「唔，不知道耶。」男孩偏著頭，詢問懷中的熊布偶，「熊熊你記得嗎？」

　　見狀，奧斯華德馬上就換了個方式提問：「你記得起來的事情有多少？」

　　「呣……」棕髮男孩露出迷濛的眼神、似是反應不太過來，微微皺眉，幾分鐘後回答：「我叫做希諾，喜歡牛奶、巧克力跟熊熊，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貓咪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奧斯華德。」

　　話音甫落的同時，貓耳青年便開啟了通往域影的傳送陣，與此同時，宇西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像泡了水的圖畫一般暈染開來，幾秒後，他就感覺自己重重地落到什麼東西上頭，而此處早已不是空間夾縫，是一個不大的鐘乳石洞。

　　「壓在我上面的！快點下來啦！」

　　他們穿越那湖之後，幾乎是用摔的落到地面。奧斯華德已經站到一邊，衛命暝不知怎地被壓在最底，在他們頭頂有個大洞，剛剛應該就是從那裡落下的。

　　在眾人紛紛起身後，宇西才對一旁的奧斯華德詢問方才的事：

　　「店長，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影像？」

　　「沒有。」

　　咦？難不成只有他看見？宇西怔了怔，就在他準備和奧斯華德說出事情始末、詢問那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站在石窟最底端的米瓦西亞和瑪斯奇斗朝他人叫喚，要他們全都過去，宇西也只得先將滿肚子的問號吞回肚裡，免得漏聽什麼重要訊息、導致自己在異鄉死得連灰都沒剩。

　　里斯家二人組所站之處，開了一個寬度足夠一個成年人通過、高度卻需要蹲下，從外面完全看不見內部長什麼樣的洞口。

　　瑪斯奇斗到洞前坐下，回過頭來對他們叮嚀：「進去之後就是我們村子的入口，每人下來的時間隔個三十秒左右比較好，免得撞上前面的人。」語畢，他兩手撐住身後地面用力一推，往前滑出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這種洞沒問題嗎？」衛命暝驚疑不定地看著黑洞，會遇上什麼可是未知數，「誰要先下去？」

　　「沒名字先生都問了，那就掰掰。」希諾微笑著將衛命暝推下去，反正也差不多三十秒了嘛。

　　「──你給我記住啊啊啊啊啊──」衛命暝的慘叫聲自洞裡傳出，毫無預警被推下去很恐怖的知不知道啊！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普林古對希諾伸出熊掌，若它是人應該是豎起大拇指的姿勢。在衛命暝入洞後，希諾也立刻就滑了進去，壓根沒理會瑪斯奇斗「間隔三十秒」的警告，明顯是打算蓄意撞人。

　　「你們兩個誰先？」米瓦西亞挑眉，看著在場僅剩的兩人，「我殿後。」

　　奧斯華德蹲下查看洞內，夜視能力比在場所有人都高上一層的貓眼掃過洞裡後，判斷這兒縱使是普通人類進入也沒什麼危險，稍微思考了下就排好順序：「西，你先進去，我跟在你後面。」

　　宇西乖乖照做後、很快地也離開鐘乳石洞，而後米瓦西亞盯了洞口一會兒，對身旁的貓耳青年緩緩啟口：「瑪斯奇斗那傢伙比較遲鈍，可能沒發覺……你們對記憶之池的水有反應？」

　　和希諾重逢時，情緒太過激動導致米瓦西亞忽略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咖啡館的少年店員說「我們」去的鐘乳石洞，即是表示那人也在場，可是，當初米瓦西亞透過里斯家家傳的魔法，探查到的僅有希諾和衛命暝、沒有顯示在場還有第三人。

　　里斯家的尋人魔法由記憶之水發動，要嘛是那傢伙口誤、要嘛是當地的記憶之水出了問題，但記憶之水是不可能出錯的，米瓦西亞的結論是，有某種原因導致他們的魔法無從得知宇西那時也在記憶之水附近，而能被記憶之水「包庇」、對他們的族長隱瞞部分事實的，唯有……

　　「沒有。」

　　奧斯華德想也沒想地回應，而米瓦西亞則是瞥了他一眼。

　　「我最恨有人騙我。」黑髮少年口氣惡劣地說道，頓了下又修正方才的言詞，「不過你也不算說謊，你的話大概要到真正的記憶之池裡，不過你店員──喂、我話還沒說完耶！」

　　交談的對象在講到一半就自顧自地丟下他先走了，米瓦西亞碎了一聲，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