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西瓜的書櫃

第五章．家庭訪問？是被家長盤問才對

　　現狀是，林家家長坐在餐桌一側，他兒子和另外兩個人坐在另一側。

　　尷尬的沉默在三人間蔓延，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宇西默然，適才塵音發現陌生人不只一人時，就自然而然地進入「你們跟我兒子到底是什麼關係」的盤問模式，就算宇西說時間也不早了該讓他們先離開也沒用，反倒被塵音用那就一起吃晚餐的理由留下。而桌面上自然是一盤餐點也沒擺。

　　宇西往左瞄了瞄，黑貓店長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任誰都沒法看出他在想些什麼，頭頂的貓耳被連帽外套給遮住；往右瞥了瞥，綠髮老師看起來完全不介意此時的窘境，讓人深怕他等等會說出難以善後的發言。

　　幾分鐘前已經簡單地解釋過這兩人的身份，可塵音仍是沒有要放行的意思。

　　「所以──」當父親的率先打破沉默，當兒子的立刻精神緊繃起來，「這兩個人一個是你的店長一個是你的老師，可是爸爸我怎樣都覺得有問題啊！」隨後，塵音指著辛勒特喝道：「尤其是頭髮遮到臉的這傢伙！無論穿著、長相、氣質，怎麼看都是會半路跟蹤人的變態呀！哪有老師會穿這樣上課的？雖然乖兒子受歡迎爸爸很高興，但成為這種變態的目標一點都不值得開心，肯定是他纏上來騷擾你的吧？」

　　辛勒特單方面的糾纏騷擾這點是正解，不過真正的原因和塵音現在說的半點關係也沒有！然而無論如何，宇西也很難對自家父親講出因為一顆西瓜被纏上這種實情，何況評論自家師長的那一席話實在太中肯！可他才猶豫不到一秒，辛勒特就飛快地搶答：

　　「我有合格的教師執照好不好！」辛勒特不滿地抗議，「還有，我和同學是兩情相悅的好嗎？岳父大人，你就放心的祝福我們吧。」

　　「不准靠近我的店員！」

　　「給我慢著，誰是你岳父！一定是爸爸小時候的教導方式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害宇西你同時有兩個對象又喜歡上這種人──」

　　在場除了辛勒特以外的兩名成年人同時出聲，隨後又紛紛閉上嘴巴，坐在辛勒特與奧斯華德中間的宇西簡直如坐針氈、唯恐他們下一秒就無視他爸的存在打起來，宇西趁他們再次開口前的空檔說道：「爸，他們真的是我的老師和店長，但不是我交往的對象。你可以放心了嗎？」

　　塵音不死心地追問：「那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我們家？」

　　「這禮拜的生涯規劃作業，要請這學期的其中一位老師來做家庭訪問。」宇西不及不徐地回應，即使辛勒特擁有教師身份，畢竟不是班導，來家訪的理由也得另外掰，「店長是要和我借書，所以才會過來。」

　　「借書不用來家裡也行吧？」

　　「是圖書館的書，因為明天到期、太晚借會來不及，今天來我們家借的話，明天就能讓店長拿去還了。」

　　塵音沒再回話，看來是信服這套說法了，再說自家兒子臉上還掛著讓他無法違抗的笑容……哎，質疑外人就算了，他怎麼能夠不信任自己的小孩？

　　「那我跟店長上去拿書了，你跟老師慢慢聊。」宇西拉了奧斯華德的手便往三樓走，先離開現場再說。

　　一離開父親的視線範圍，宇西臉上的笑容馬上垮掉、恢復成平時的面癱模樣，每當他露出模仿母親的微笑、再配上認真的語調，總是能順利堵住他父親的嘴，屢試不爽，這回也不例外。

　　只不過，欺騙父親還是讓宇西覺得挺過意不去的，可現下除了先撒謊，還有什麼辦法能打發自家老爸呢？

　　「希諾在嗎？」關上房門後，宇西首先提出的就是這個問題。

　　其實宇西是想連辛勒特都拉上來的，只是非得有人留在那裡拖住他父親不可，而這兩人要挑一個獨處的話，他肯定會選奧斯華德。

　　「他說沒事做很無聊，跟伊寧他們一起去找域影。」奧斯華德將連帽外套的帽子掀下，動了動悶了很久的耳朵，「我等等會要他先別回來。」

　　「那店長你怎麼會和我爸在一起？」

　　「剛要開你家門的時候遇到。」

　　奧斯華德簡單地回了一句話就沒多做解釋，宇西用膝蓋想也明白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有些細節還是得先串通好：「你有跟我爸說為什麼我會去打工嗎？」拜託千萬別告訴他把異世界的人事物全招了呀。

　　「你路過我的店裡就成了店員，每天都會到我店裡來餵貓。」

　　宇西一聽就明白他父親肯定是把重點放在「每天」這個詞上面、然後擅自腦補了一些有的沒的東西，畢竟依他的個性，願意日日外出甚至去打工的確是很不尋常的事，萬幸的是店長有把貓這個關鍵字講出來，雙親都曉得他喜歡小動物，謊還圓得過去。

　　片刻，奧斯華德又補充：「有考慮過用家庭訪問跟代理家長的理由。」

　　聽見這話，宇西為奧斯華德沒這麼說鬆了口氣，隨即搖頭表示不可行，「我爸對『家長』這類詞很敏感，店長看起來也是當哥哥會好一點？」畢竟這人的外表像同輩遠高過長輩。

　　青年聽見某個關鍵詞之後，即使臉部依舊維持面無表情，頭頂的貓耳卻彷彿捕捉到什麼敏感字詞般地、與此同時非常明顯地豎起，要不是少年此刻正低著頭思索若是父親又追問該怎麼處理而沒注意到，就會發現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那應該沒有跟他說其他事了？」

　　「所以，當哥哥就沒問題？」

　　宇西和奧斯華德不約而同地開口詢問對方，當店員的愣了一下，而當店長的看來也不打算繼續自己問的問題，而是先回答：「沒有，只有提到打工的原因。」

　　宇西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隨後又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不住我家的話，你們要睡哪？」

　　「今天能找到域影的話就無所謂。」

　　「那店長你們之前留在我家的東西，可以趁現在帶走嗎？」

　　奧斯華德點頭，在將男孩們房內的物品全部收拾完畢後（奧斯華德將所有物品都塞進不知哪來的袋子裡，此景令宇西馬上聯想到衛命暝的衣服口袋，不免暗忖莫非異世界的布製品都這麼方便嗎？），宇西隨便抽了本書交給奧斯華德就決定下樓了，免得他爸又開始胡思亂想。

　　辛勒特跟奧斯華德臨行前，塵音還是不放心地又攔著他們私下問了幾句、被支開的宇西也聽不見談話內容，二人離開後，他雖然有點擔心，但若在這時追問反倒會教人起疑，宇西索性將這些煩人的事拋諸腦後，拿出學校未完的作業，心中盤算著明天再去問老師好了……

　　「我說宇西吶，」塵音坐到拼命趕工畫作業的兒子對面，對方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後他才繼續道：「照你的說法，那家咖啡店不是離我們家很遠嗎？為什麼會跑到那裡去打工？」

　　「被狗追進去。」

　　這可是千真萬確的實話，就怕塵音接著會懷疑他遇到狗之後是怎麼跑那麼遠一段距離（現在想想也覺得真是奇蹟）、還是怎麼會去那麼遠的地方還遇到狗，所幸宇西擔憂的事並沒有發生。

　　坐在桌子對面的塵音繼續道：「嘛，你工作的時候開心嗎？」

　　宇西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應該算是開心的……吧？至少比學校好上太多。而且，說真的，他通常只會感到無奈或驚嚇，沒有出現什麼強烈的負面的情緒，連被辛勒特抓走的時候也是。

　　塵音說了句「那就好」就沒再回話，原本以為就這麼沒事了，豈料下一句話的應對難度遠比預想的狀況高出許多：

　　「基本上只要你開心，我是不會有太多意見。」塵音兩手撐在桌上抵著下頷，語重心長地啟口：「但是跟認識不長的成年人同床共枕什麼的，爸爸我還是……」

　　「爸你說什麼？」

　　宇西差點就用黑筆在接近完成的畫面中撇出難以挽回的線條，這時他才有點驚恐的意識到自家父親果然是想到哪方面去了！而且塵音很明顯地又自動幫他腦補了一大堆虛假的情況！他剛剛的說詞不是只有打工跟家庭訪問嗎？那四個字是怎麼來的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曾經在打工的店裡過夜嗎？」

　　「……對，可是我是趴在桌子上睡的。」爸你剛剛到底問了店長什麼！

　　「哎，爸爸不是很想對你的對象挑三揀四，可是比起戀童癖，會對著植物說話這種精神症狀我還比較能接受。」宇西才頭疼地想著為什麼又會發展成這種對談，塵音又續道：「剛剛我打電話和你媽說了，」宇西非常慶幸他沒有吃喝任何東西，否則可能會驚愕到將食物全噴出來，「你媽覺得搞不好對方只是喜歡小孩，但我認為只要有一點可能性都很危險。至於和植物通姦最起碼不犯法，身為爸爸，我絕對無法容忍我們家的寶貝兒子跟一個會對幼童出手的人在一起啊！」

　　「爸……店長，沒有戀童癖……吧。」宇西無言，會出現這個詞，八成是塵音問了其他店員的年齡，而奧斯華德也懂得不能說真實年紀、直接回答外表年齡導致。就算咖啡館其他店員看起來都是小孩子，但相處這麼一段時間下來，宇西也不認為奧斯華德算得上戀童吧？！至於辛勒特的部份就沒什麼好解釋了。

　　「你媽還說想跟你在一起就先拿十卡車的聘禮過來、先到先贏，聘禮什麼的爸爸我才不希罕！誰都不准碰我兒子！」

　　既然你還記得你們養的是「兒子」，就不要產生這種想把他當女兒一樣嫁出去的想法好不好！假設剛剛老師真的有趁他不在時做出提親的舉動，那個植物狂想娶的也肯定是某顆自戀狂西瓜啦！拜託你清醒點可以嗎──宇西一面在心底激動的吶喊抗議，一面鎮定地將完成的其中一份作業收好，拿出另一份來。

　　塵音則是哀嘆一聲，對著低頭畫作業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自家兒子說道：「沒想到才一個暑假不見，我的乖兒子居然有了這麼複雜的人際關係，果然不該聽親愛的的，說什麼要讓你自立自強我看是自生自滅……」

　　一直都是自生自滅沒有錯，你現在才意識到嗎？而宇西自是不可能在此時說這種話來刺激塵音，「我和店長是上司跟下屬的關係，和老師也只是師生關係，跟他們最多也只是朋友。」

　　塵音還想追問下去，宇西的嘴角便上揚完美的四十五度角，「你相信我說的，還是相信別人？」

　　「好吧，那宇西你覺得那個咖啡館店長人怎麼樣？」

　　「好人。」幾乎是零秒遲疑的給出答覆。

　　「哎，既然你都這麼說的話，我就不反對了。」

　　　×

　　昨天，宇西為了避免雙親繼續追問關於這個暑假內發生的事，連下週五才要交的作業都提前拿出來做了，忙碌的模樣的確是暫時堵住了塵音的嘴。

　　而衛命暝和辛勒特一時興起的魔法教學，非但沒有三分鐘熱度地終止，辛勒特更是煞有其事地提出要是一個月內宇西能成功變出二位數人選以上看得見的幻術，芋頭種類的食品隨便他挑的獎勵，理由是「薩拉克那傢伙一副就不想教你的任何東西樣子，我督促學生學習有什麼不對」……宇西聽來只是老師想和店長唱反調、主意打到他頭上。

　　母親在隔天就回到家中，至於域影咖啡館的人，在林家夫婦回歸後，總算是找回了域影本體、回到他們原本住的地方，現在店內只有希諾及奧斯華德，伊寧與殞星還在找奧斯華德交代的東西、宇西也不曉得是什麼。

　　而縱使店面回歸，奧斯華德倒也沒有要宇西繼續去打工的打算，說他等長假再來即可──原本奧斯華德說的是暫時放他假但薪水可以照付，理當被宇西拒絕了，從看大門兼叫人起床、變成只有喊人起床的工作、再演化為留職發薪，這根本不是在雇人當上工了！和把他當小孩養沒兩樣嘛！店長你有必要寵店員寵成這樣嗎？

　　又過了幾天，轉眼間，今天下午就是本學期第一次社團活動的時間了。

　　「同學，你不會現在還想著要退社吧？早就來不及了喔。」

　　上午的攝影課，辛勒特拿走某人的相機、對剛拍完指定作業的宇西說道。

　　攝影教室後方通往暗房，前方為了方便拍室內照和看投影片是沒有桌椅的空地，每個人都是隨便找一個地方待著或到外面拍照，宇西現在則是坐在窗簾後面的角落。剛才拍完照後突然下起雨來，全班都迅速衝回室內，還沒完成作業的人只得另外花時間拍攝了。

　　「社團活動是在哪裡進行？」縱然他早就認命、曉得地點肯定不正常，可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提問。

　　這點宇西本人是無所謂，可是許若優的話……到現在他還是認為讓好友參與非常不妥，不是怕她會因為異世界嚇到什麼的，依照她的性格，必定是會有極強的好奇心跟興奮感，可就是這樣才麻煩！天曉得那傢伙會不會說出什麼「這朵花看起來超帥的！我要帶回家種」之類的鬼話。

　　這堂課許若優去出風紀組的公差不在，最好趁這最後機會快想辦法讓她脫離關係。

　　「當然是社團教室。」

　　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宇西輕嘆，「非人不是應該要很怕人類知道自己的身份嗎？」小說動漫不是都這樣演的？店長跟老師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太犯規了吧。

　　「為什麼？」辛勒特出乎宇西預料之外地反問，「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況且地底的人多少都知道地表，你們不曉得還有別的世界才是不正常。再來，就算想利用種族不同這點對我們做什麼好了，你覺得你朋友拿我有辦法嗎？」

　　宇西頓時語塞，辛勒特這麼說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每個種族處理這種事的方式不同，但我是覺得一般人類不會相信有除了他們之外的人形生物。」

　　也對啦，如果不是真實體會到世界上有魔法存在，即便見到真相，普通人或許也會誤會成虛體實境之類的強大高科技。宇西算是認同了辛勒特的說詞，又問：「那老師你是什麼種族？」植物族？還是什麼民族特性是我行我素、無法無天的詭異種族？

　　「不知道。」

　　「咦？」少年對這直接的三個字愣了愣，種族和國籍不是類似的東西、每個人至少都該知道自己是屬於什麼不是嗎？

　　「同學，以後不要問我這個問題。」綠髮青年微笑，把他認定要重拍的幾張照片刪掉後將相機歸還給原主，說出更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我連自己到底算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哪有人會說自己是東西……」雖說辛勒特要是自稱植物，他也不會覺得奇怪就是了。當學生的細聲低語，某老師回答的速度比剛才更快了：

　　「以前養我的人就這麼說。」

　　老師你是有什麼童年不幸的陰影嗎？該不會是因為小時候太悲慘，長大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話說回來，能造就辛勒特這麼扭曲的個性，養育者怎麼想都不會是正常人，搞不好是大樹或食人花也不一定。

　　就在宇西胡思亂想之際，下課鐘聲響起，這節課也宣告結束，最後讓許若優退社的機會也飛了，他不由得哀嘆一口氣，兀自祈禱今日的社團活動別出什麼亂子。

　　「歡迎光臨通往『全球暖化去死吧小花花小草草小樹樹萬萬歲社』、簡稱『植物社』的入口，親愛的社員們。」

　　今日最後兩節的社團課，辛勒特將唯二的兩名團員領到素描教室的透明玻璃牆前方說道，沒開燈的室內教人不安，更何況傳聞中廣設科的六樓、地下一二樓都特別陰，而整層六樓鬧鬼鬧得最嚴重的就是這一間，高一時據說還有學姐在這裡受到驚嚇跑去收驚的。

　　宇西怎麼看都覺得這兒不會是植物社的社辦──原因很簡單，素描教室的座位算是階梯教室，牆壁上掛有前人的作畫和一些簡單的示範教學，櫃子裡擺著不少石膏像，還有幾架用來放置靜物模型的小桌子和幾盞打光用燈，而現場除了木製畫板外，可以說沒有任何東西和植物扯得上邊。

　　總不會要告訴他，那些蔬果模型統統都是真的吧？這樣的話早就發霉爛掉了……不過異世界的植物有多超出常理宇西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若真如此，以後連素描課都得當心了。

　　一旁的許若優顯然也是滿腹疑惑：「這裡是社團教室？」

　　「剛剛就說了是入口，社長。」辛勒特走到右側門板旁，將其推開後說：「要進去裡面才能連到真正的地點。」

　　「看起來一點都不帥呀，裡頭不就只有素描教……啊啊啊！我知道了！」許若優忽然興奮地大叫：「是七樓對不對？傳說中不存在的第七層！」每所學校都有專屬的不可思議傳說，他們的當然也少不了。

　　「妳要這麼說也沒錯。」

　　三人來到教室最底端的櫃子前方，辛勒特將架上的橘子模型和手部石膏像的位置調換，再把十三顆蘋果模型排成一列，最後一顆蘋果憑空飄起、左右轉三圈半後落地，融進地面並發芽、最後形成一扇門的外觀。許若優盯著門低語「秘密通道酷斃了」等話，宇西的神情則是如常地沒有變化。

　　「好了，親愛的同學，你們兩個進去吧。」

　　辛勒特笑著對宇西說道，後者立刻就察覺剛才那句話有哪裡不對勁：「那老師你呢？」

　　「嗯？我之後也會進去，不過不會和你們一起行動。」辛勒特拍了拍宇西的頭說道，右手貼上那扇紅綠相間、讓人看來倍感詭異的門板，「同學你不是很不放心你朋友嗎？既然這樣，就讓你自己和她解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與其讓我介入，這樣你還比較滿意吧？」

　　「那進去之後要做什麼？」

　　「呣，就把『在這兩節社團課結束之前，找到出口』當作你們的第一次社團作業好了。」辛勒特一邊說一邊推開那扇門，現出裡頭通往上方的階梯，右看向宇西戴著手套的左手，「對了，想找薩拉克那傢伙求救是沒用的喔，我已經把通訊都切斷了。至於你們能不能安全回來這點……反正同學你不用擔心就對了。」

　　說成這樣誰能不擔心！宇西心忖，原本和辛勒特分開就已經很讓人不安了，而且這回又不知道要通往哪裡。雖說和這人在一起也很危險，但是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會想找個人依賴呀。

　　而根本沒在聽兩人對話的許若優，從方才那扇門出現後就兩眼放光的直盯著看，在它總算打開後，二話不說就拉著宇西衝了進去。

　　走沒幾階後大量光源便從外射入，一看清眼前的情景，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宛如深山叢林而且根本望不見盡頭的教室是要上哪找？起碼她可以肯定校內百分之兩百見不到這種情形，甚至連台灣哪個地方能塞下這麼多樣化的植物她都很懷疑！

　　這裡……宇西冷汗直流，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這裡不就是某瘋狂植物份子的家嗎！他都還有看到那張據說是什麼小花花二十五號遺體的椅子！而再往身後一望，門板早就消失無蹤，辛勒特也不見了。

　　連要去哪裡找出口的線索都沒給，是要他們在這森林裡耗到什麼時候……

　　「哇靠，真的超酷的耶。」許若優一下子就跑到椅子前，好奇地四處張望，「我就知道那個老師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喂，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嘛？」

　　美少年斜睨著她的同班同學，就算早就認定這傢伙是面癱、可是這種狀況還這麼冷靜也不正常，宇西做好會被毆打的心理準備才道：「之前就來過了。」

　　「之前？」許若優的聲音沉了下去，一臉不爽地直接朝宇西的小腿踹去，「所以你來過這裡？這麼好玩的事情，你遇到了居然沒有跟我說！你這個朋友怎麼當的啊！」

　　「妳又沒問我……」許若優真的是毫不留情，宇西覺得自己的腿痛到都要斷了，縱使早就曉得她只對女生憐香惜玉，但對男生特別暴力這點能不能改一改？

　　許若優不客氣地再踢一腳，「閉嘴，不知道你要自己上報嗎！暑假的打工也有事瞞著我沒說對不對？」

　　「不知道小草草七百八十九號找到同學了沒？」林木中，綠髮青年撫著其中一片大概是兩個成年人高的葉片說道，「嗯？你說七百八十九號還在睡覺？就是因為它一直對同學念念不忘，我才把親愛的同學一個人丟在那裡的耶……不過，小草草七百八十九號最近的樣子的確不太對勁呢。」

　　辛勒特看著茂密的樹林，思考了下要不要去把某株植物叫醒，幾秒後仍舊決定什麼都不做、順其自然。

　　他現在只需等他的學生找到這裡，再帶他們出去就行了。先前在各個角落他都設了傳送陣，兩堂課的時間估計不是問題。

　　至於中間尋找的過程，他想他心愛的寶貝植物們還是獨自去跟他們玩會比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