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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答應他人要求前請三思

 

  「第三個方法,」奧斯華德輕撫著域影幾乎與他等高的紅黑色貓耳,示意牠放下爪子、閉上貓眼,「直接搶回來。」

  話音甫落的同時,奧斯華德就伸出右手擊向玻璃牆,看似堅固的牆面居然這麼裂了,阿爾法跟司洛利還來不及阻止,玻璃碎片就隨著血花散落在半空中,這一連串的動作在傾刻間完成,貓耳店長跳進室內,攬過被挾持的店員又迅速回到貓頭上。

  阿爾法呆了不到一秒,就對即將離去的奧斯華德說道:「奧奧你的結果跟方案二一樣,我是可以求償的喔?」

  「你的窗戶割到我的手,要賠醫藥費。」奧斯華德頭也不回地說著歪理,「扯平。」

  下一秒,域影就連貓帶人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外。

  「哎,奧奧真是不講理。」阿爾法一臉惋惜。

  司洛利非常中肯地道:「在下認為,那個詞似乎更適合套在殿下身上。」

  「喂、你這是為人下屬該說的話嗎?」阿爾法沒好氣地回應,而後走向被奧斯華德毀壞的玻璃窗,上頭還殘留著往下滑落的血液,「這樣也不能喝了,真可惜。」語畢,阿爾法將視線從碎玻璃轉回自家僕人上頭,嘆息似地怨道:「不過那個人類不是才剛知道這個世界沒多久?才認識一個月奧奧就對他這麼好,真是讓人忌妒吶,怎麼說我也認識奧奧這麼長時間,照理說他要比較喜歡我吧。」

  「一切都是殿下您咎由自取。」司洛利在主子反駁前又道:「他看起來是能讓那位閣下激起保護慾的類型呢……感覺有點像雪佛勒殿下。」

  「嗄?哪裡像了啊?」

  「不是外貌,只是一種感覺,殿下不這麼認為嗎?」

 

  雙腳一踏到毛茸茸的貓毛上,宇西眼前的場景倏地轉換,羅坦赫拉勒的宮殿已不復存在,由於整隻貓都在搖晃的關係導致景觀都看不大清楚,可周遭環境並非全然漆黑,不明光點在四周飄動,偶爾還會劃出彷如流星般的軌跡。

  「域影是能穿梭各種空間、存活於夾縫中的生物。」奧斯華德的左手還抓著站不穩的宇西,「牠的食物是各種生物的情緒,店裡的咖啡算是把那些東西逼出來的媒介。」

  也就是說,原來咖啡館實際上是在賺貓飼料?宇西呆了呆,但那並不是現下最重要的問題,「店長,你的手這樣沒關係嗎……」還在滴血欸,居然直接去敲玻璃不怕割到動脈嗎?

  「不會死。」奧斯華德完全不在乎地說道,一揚手,轉瞬間一道直立的水色菱形法陣在他們面前迅速成形。

  貓耳店長立即拉了店員步入其中,周圍成了冰天雪地的荒原──不對,仔細一看這是一條廊道,是咖啡館內部的那條走廊?這回所見的風雪感覺較以往更多。

  整間店的內部也和外頭一樣劇烈搖動,好比超級大地震降臨般晃個不停,對宇西來說連行走都很困難,但奧斯華德彷彿身在平地般地行動自如,讓人不禁懷疑這是貓咪特有的平衡感嗎?

  走不到一分鐘就回到咖啡館大廳,奧斯華德從櫃檯後方拿出像是繃帶的東西,連消毒或止血的事前動作都沒有就直接纏在手上,讓宇西忍不住出聲:「店長你不先消毒嗎?」這樣要是發炎怎麼辦?

  「附加治癒術的道具,不會有事。」奧斯華德簡短地回應。

  前段日子衛命暝和宇西提過,治癒魔法不是人人都可以學的,而且學成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就沒辦法學其它類型的魔法,所以願意學的人不是很多,市面上賣的藥品則依等級分別,如果是藥劑師配的肯定比治療師施法的便宜很多。可治癒術也不是沒有副作用,它的原理是讓細胞於極短的時間內再生,所以使用就一定伴隨疼痛,越痛的話好得越快、甚至幾秒就能痊癒。

  果然貓耳青年拆掉繃帶的時候手就完好如初,一點傷痕都沒有。

  不是應該會痛嗎,看店長一臉不痛不癢的……坐在櫃檯前方、死命攀著櫃台邊緣不讓自己和地面親密接觸的宇西心想,要不是奧斯華德很快就伸出手抓住他,他現在大概摔出去了。

  「司洛利他們真的是吸血鬼嗎?」不是不相信對方的說詞,畢竟也沒有騙他的必要,可一想到那些窗戶宇西就隱約覺得不對。

  奧斯華德點頭表示無誤,而後看穿自家店員在想些什麼似地說道:「夜行者一開始不怕光。」

  宇西不解,一開始是什麼意思?

  「不思議之樹的戰爭結束時,許多國家跟種族都付出了代價,夜行者就是變成見光死,但他們的宮殿在戰爭前就建好了。」

  貓耳店長簡短地解釋,店員聽見先前某精靈提過的關鍵字,連忙提問:「關於不思議之樹的書,店長你有嗎?」

  「沒有。」貓眼直視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店員,「你想看?」

  宇西還沒回應,身後就傳來男孩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奧斯幹嘛叫域影把我關在房間,又把我丟下來。」

  抱著熊布偶的希諾從走廊另一端衝出來,竄到櫃台後撲到奧斯華德身上,後者面無表情地回應:「牠自己判斷要關你的。」

  「域影的標準跟你的標準還不是一樣。」希諾明顯不滿,鬆開攀著奧斯華德的手後將熊布偶舉到後者面前,「熊熊說,你身上有血的味道。」而後又看了看宇西,「宇西哥哥身上也有一點,笨蛋吸血鬼先生弄的嗎?」

  希諾瞇起雙目,宇西才在想要怎麼回應,縱然是店長自己打破玻璃、可說是阿爾法害的也沒錯──還有就是,說到底也是因為他被阿爾法拐走,所以自己也有連帶責任。

  奧斯華德倒是完全沒有一點苦惱的樣子,答了聲「對」就把所有的錯統統推給吸血鬼王子。

  「下次再看到那個王八蛋吸血鬼先生,一定要他好看。」希諾咬牙切齒地自語。

 

   ×

 

  次日,宇西不得不承認他醒來的時候實在是有幾分驚恐。

  「……店長,為什麼你會在我床上?」

  此刻在看書的奧斯華德正坐在他的床沿。由於父親莫名的堅持,他寢室的是多躺一個人綽綽有餘的雙人床。縱然宇西早就習慣房間能和咖啡館相連的事,但這一個月來可從來都沒發生過眼前這種情形!半睡半醒的就發現有人沒經過同意就跑到自己家裡,誰不會瞬間清醒!他的隱私呢!

  宇西不得不慶幸自己沒什麼奇怪的睡癖,更沒有脫衣睡覺的習慣。

  再看看時鐘……六點五十三分,店長你平常有這麼早醒嗎?不是都賴床賴到最後一刻、睡午覺睡到快晚餐才起來?不,看這人的樣子,搞不好整晚沒睡,要是奧斯華德能在這時間點自然醒,他每天早晨幹嘛那麼辛苦。

  昨天在域影「停止動作」、應該是回到目的地之後,天也差不多黑了,宇西待在咖啡館大廳看完當天在書店買的一袋小說就回家睡覺了。

  「這個。」奧斯華德拿出一本精裝書,它的書皮是純白色,沒有插圖、書名、出版社標誌、大綱,甚至連作者署名也沒瞧見,「你要的應該不是這個版本,先給你。」

  宇西愣愣地接過,「不思議之樹的書?」

  奧斯華德點頭。

  「所以……是找到書了來叫我起床嗎?」

  「嗯。」

  「呃,那個、店長,你剛剛有叫我嗎?」宇西自認淺眠,可方才完全沒有聽見任何聲音,要不是察覺到有人坐在自己附近,他也不會醒。

  「沒有。」

  「……」請問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少年徹底無言。

  似乎聽見他心底的疑問,奧斯華德補述:「待久一點你還是會醒。」

  是沒錯啦,宇西低聲咕噥,「看別人睡覺很有趣嗎……」

  「要看睡的是誰。」

  不,他真的不知道要回答什麼了,為什麼這個傢伙能夠泰然自若的說出這種話啊?

  「如果還有像阿爾法那種蠢蛋來找你,很麻煩。」

  聽見貓耳青年忽然這麼說,宇西大致也能理解對方的心思,可是也用不著這樣吧?再說,又不是只有一個店員,「那希諾呢?」

  「聽過雛鳥情結嗎?」

  面對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回應,宇西呆了下才表示聽過。

  所謂雛鳥情結即是指幼鳥破殼而出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母鳥,所以才認定牠是母親、對此產生依戀,聽說若是睜眼時看見的是人類,那麼幼鳥就會將那個人視作生母。

  「撿到諾的時候,他沒有過去的記憶。」奧斯華德看向宇西房內通往域影的落地窗,「被他認定之後他就會一直跟著,所以不用擔心他會和人跑掉。」

  這個意思是說,希諾像是誤認奧斯華德為母親的幼雛了?少年忖道,青年將視線挪回他身上又道:

  「而且,你比較弱小,那傢伙抓你比較方便。」

  ……不好意思喔他就是弱到不行啦,一個人類怎麼可能比得過你們這些非人……宇西暗忖。

 

  「瓦特梅勒,你要的是這個嗎?」

  宇西趁著上班時的空檔詢問瓦特梅勒,精靈在看了他手中的書後,沉吟道:欸──不是!但這個版本算是比較接近、沒有竄改史實的了,小子你看過了嗎?

  「沒有。」宇西搖頭,不是沒想過要翻閱,只是怕瓦特梅勒說些「沒經過本大爺同意你看什麼看」之類的話才將這念頭作罷。

  那隻黑貓給你的?

  「對。」

  好吧,有總比沒有好,雖然不是原版,小子你還是加減看唄。瓦特梅勒妥協,不、過!以後一定要把原版找出來,聽到了沒?

  「這本書寫的都是真的嗎?」就類似史記?不過就連史記的真實性都有待考查,宇西腹誹著。

  原版的是真的,其他版本都修改過,反正小子你不要多問、給我看下去就對了!聽大爺我的準沒錯!本大爺這麼英勇的神聖偉人是不會耍小動作害人的,不準質疑大爺我的任何一句話。

  那書的厚度看似薄薄一本,但翻起來才發現幾乎怎麼也翻不到底,宇西看書的速度不慢,可是閱讀一段時間都還在像是開頭的地方,一點也沒進入主線的感覺,要不是瓦特梅勒耳提面命地要他起碼每天看一點進度,他大概早就先去看別的文章了。

  目前整篇故事都圍繞著不思議之樹本身打轉,傳說中在千年前,各個空間都是由它支撐、連繫而成,無論各地都看得到不思議之樹,它也擁有很強大的力量,能經過它通往任何地方、就像是整個世界的交會點。

  而不思議之樹底下住著夢族、里斯家、和負責照料不思議之樹的守護者,宇西現在只看到這三個種族剛出場的地方,就已經耗掉了一百多頁,故事仍是很平淡枯燥,讓他直覺這本書的真實大小肯定厚得要死,說不定有好幾本《達文西密碼》那麼多頁。

 

   ×

 

  接著就這樣沒什麼事的過了幾天,八月一號,記著每月一號公休的宇西只想待在家裡,誰知才清晨六點半,不速之客就從窗戶闖了進來。

  「新服務生我來找你玩囉──你幹嘛要睡在三樓啦!窗戶很不好爬耶。」

  衛命暝一面抱怨,一面打開落地門旁的方格窗,剛被吵醒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宇西邊坐起身邊回:「……你可以走正門。」

  其實宇西想說的是,沒事私闖民宅做什麼?還有這時間點也早過頭了吧!而且這傢伙還不是從連結異世界的落地門進入,而是窗戶?這年頭到底還有沒有隱私權這種東西存在?

  「你不知道門這種東西是很可怕的嗎,新服務生?」衛命暝正色道,就不曉得他是有什麼心理陰影。

  宇西沒回應,僅是逕自走到浴室梳洗,反正衛命暝在這裡他也不可能安心睡回籠覺。

  待宇西到房間,擅闖者正以有點危險的姿勢坐在窗檯邊緣,將掛在衣架上的咖啡館背心扔給宇西,笑嘻嘻地說道:「好啦,新服務生,陪我出去吧!」

  光看這人的臉就曉得沒什麼好事,但宇西也不知從何拒絕起,索性什麼都不說等衛命暝解釋,見狀,衛命暝也很乾脆地開口:「你還記得七月初那只空間手鐲吧?」

  宇西點頭,曾讓他差點喪命的東西,怎麼可能忘得了。

  「我偶然發現某個地方有內含魔力的石頭,可以改善空間手鐲的效能,搞不好這次能成功做出來呢。」衛命暝跳下窗檯,朝宇西走去,「但是那個地方的道路複雜得像迷宮一樣,通訊魔法和指路用的道具都會失靈,超容易迷路的,可是如果有像新服務生你記憶力這麼好的人,就肯定找得到回去的路啦。」

  總算明瞭自己是被邀去當「人形地圖」的,宇西不由得後悔前段日子的舉動,衛命暝算是咖啡館的常客、即使打烊了也常賴著不走,有事沒事還會自行跑來串門子,某日下午衛命暝帶了在人類店面買的遊戲來玩,卡在一個沒有小地圖的迷宮出不去,宇西三年前陪同學玩過、當作舉手之勞就幫他走出去了,就是如此才被發現他記憶力很好的事實。

  縱使他的確沒忘過任何事,可是跟衛命暝在一起怎麼想怎麼不放心!

  衛命暝很快地握住宇西的手,發揮他死纏爛打的精神,偏偏事情發展不如他想像中的順利,宇西房間的落地門被人開啟,背著門的少年一聽見動靜就將雙手放開,搶先澄清:「奧斯華德,我絕對沒──欸?搞什麼,原來是你啊。」

  「沒名字先生,你抓著宇西哥哥想做什麼?」

  希諾睨著一臉心虛的衛命暝,深怕男孩去和貓耳青年打小報告的某人馬上回應:「你才是,幹嘛跑來新服務生家啊?回去跟奧斯華德待在一起啦。」

  「本來想去沒名字先生你家白吃白喝,誰知道你不在。」希諾沒好氣地說道,將衛命暝從宇西身前拽開,「然後我就想,以沒名字先生的個性,搞不好跑來騷擾宇西哥哥了,要是奧斯睡覺醒來發現你把宇西哥哥賣了,他一定會抓狂,我只好過來找你們。」

  「我只不過是請新服務生幫點小忙而已,哪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是要找人幫忙的話,別人應該也可以吧?」宇西插話道,現在希諾來了,他就有理由不去,但衛命暝顯然不這麼想,用力地搖頭:

  「新服務生你絕對派得上用場啦,要是希諾不放心的話,跟過來不就好了?而且我會付新服務生你工資的。」

  希諾對衛命暝要他跟去的提議是沒意見,但這句話他一聽就有問題:「沒名字先生你那麼小氣,哪會付給宇西哥哥多少啊?」

  衛命暝理直氣壯地回應:「我可以付他五盒芋頭冰淇淋。」

  「那我也要巧克力。」

  「你平常不就在吃我家的了?」衛命暝沒好氣地說道,隨後看向宇西,「怎麼樣,新服務生?」

  宇西想也沒想地回答:「增加到一打就可以。」

  「什、新服務生我還以為你不會做趁火打劫這種事的!」衛命暝慘叫一聲,隨後又扔下一句「算啦,那我們走囉」就又從窗戶翻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宇西也隨後被希諾抓了出去。

 

  又是烏漆抹黑、充滿著路牌的世界,認知到這裡是所謂的「空間夾縫」,宇西不由得警戒起來,他對這兒實在沒有半點好印象,一想到可能會遇見上個月那些蟲,他馬上就想退回自宅。

  領先他們一步的衛命暝在確認他們都到了之後就先一步往前走,希諾抱著熊布偶蹦蹦跳跳地跟進,還不忘回頭對宇西安撫道:

  「宇西哥哥你不用怕啦,要是你出事的話,奧斯一定會氣炸,所以我會保護你的。」

  也是,既然這回有人陪,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吧?宇西自我安慰地想著,瓦特梅勒的背心也穿在身上,就算遇到危險也不至於會馬上掛掉。

  衛命暝領著他們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其實宇西也不確定到底走了多遠,四周的景色彷彿是靜止的,路牌看來看去都沒什麼變化,完全沒有景物能判斷他們究竟是在前進亦或原地踏步──衛命暝在空無一物的地方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藍色藥水瓶一灑,液體流淌之處迅速浮出一盞路燈,在滿是路牌的世界,這盞路燈便顯得格外突兀。

  「新服務生,你碰一下這個。」

  宇西滿腹狐疑但仍是照做,反正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手一觸到冰冷的燈柱,眼前的影像突地開始扭曲,就像投射在興起波瀾的水面那般模糊不清、搖搖晃晃,它的前方隨後出現微弱的光球,就像上回在這裡看到通往其它空間的入口一樣,宇西在碰到之前立即將手收回,免得衛命暝和希諾都還沒進去,他自己就先跑到了不知名的異界。而衛命暝顯然對光球的出現感到很滿意,將另外兩人往前推。

  「到囉。」

  衛命暝話音甫落,他們的立足點瞬間消失──

  宇西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感覺身體沒有任何緩衝地一路下墜,想尖叫也叫不出聲,此刻的感覺就像玩自由落體卻沒繫安全帶、高空彈跳繩索卻猛地被扯斷,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我辦事新服務生你放心啦,哎,你臉色很難看耶?」

  「沒想到還滿好玩的耶,宇西哥哥也放鬆一點,享受這種樂趣嘛。」

  衛命暝說那什麼廢話!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哪可能會有好臉色!宇西確信即使相處了一個多月,他還是搞不懂這些人的腦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這關係到他的生命安全耶!哪來的樂趣可言!

  隨著他們下降的時間增長,也漸漸能看清底下的樣貌──宇西因忽然出現的陽光微瞇雙目,再次睜眼時,環繞在身邊的已是藍天白雲,迎面而來的是大到幾乎能把招牌吹走的狂風、蔚藍的蒼穹及棉花般的雲朵、與底下無邊無際的裂岩地面──整體景像看來是很漂亮沒錯,但再不到一分鐘他可能就會死在這裡啊!

  即使身在高處,也看得出底下龜裂的地表佈滿許多大大小小的尖銳岩石,黑紫色的表面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看這地形,落地時幸運一點就是摔死、慘一點就是被石頭串成人肉叉燒包!

  「……你們知道怎麼著陸嗎?……」

  宇西帶著一絲希望問,幻想在下一秒就被攀到衛命暝背上的希諾戳破:「知道,找人當墊背。」

  「什麼墊背!快下來啦!」衛命暝有些慌張地企圖甩掉希諾,可惜徒勞無功。

  眼看著下方的景物愈來愈大,意味著他們再過不久即到達地面,而希諾總算有了動作,男孩將懷中的熊布偶使力往下扔──布偶在三秒鐘之內化為一頭大棕熊,熊爪一揮底下的巨石幾乎全灰飛煙滅!清出一片空地後,棕熊又變回原本的布偶,張嘴吐出大量棉花將他們穩穩接住。

  在希諾跳下棉花、宇西和衛命暝終於爬下去後,棉花團才全數消失,希諾也重新將他的熊玩偶抱在懷裡。

  衛命暝跑到一處大到足以容納一個成年人鑽入的裂痕旁邊,幾乎趴到與地面平行,仔細看著似乎是在確定是否找對入口,不一會兒就一溜煙鑽了進去。

  洞內傳來衛命暝吆喝著他們跟進的聲音,宇西不發一語的先希諾一步進入,這條裂痕給人的感覺有點像地道,只有一開始是垂直的、再來則必需跪在地上用爬的,膝蓋和掌心貼到冰冷而粗糙的石面上格外刺痛,幾分鐘後,總算是到了較為寬敞的地方。

  頂上壁面僅有兩公尺左右的高度,與地面過近的距離造成不小的壓迫感,整體空間算是狹長,不曉得這條「道路」究竟延伸到哪裡去。

  「啊對了,新服務生,我忘記跟你說一件事,」衛命暝突然回過頭來說道,「今天是一整年內各空間的魔力流動最亂的時候喔,所以你要跟好才行,不然在這種本來就很不穩的地方,可能隨時會掉到其他空間去呢!……唔,東方的人類好像稱這種日子叫『鬼門開』?」

  一段時間後,第一個出洞的衛命暝伸了伸懶腰說道:「這裡是某個不知名的空間對外連結出現的裂縫,簡單說就是出了差錯,所以才會形成這個地方。」

  洞外的景觀是壯麗的鐘乳石窟──或者說,是看起來像鐘乳石的東西──腳下踩的明明是岩石,行走時與鞋底磨擦卻詭異地沒發出任何聲音,巨大的石頭形成天然的牆壁,組出一條條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

  一路上衛命暝又說了,其實這地方他也沒來過,只是用儀器偵測到有他需要的東西、以及地貌複雜,所以等會兒可能得繞很久才能到達目的地。

  石窟內有點潮濕,雖不至悶熱,但仍是令人不大舒服、想快點離開這裡,偏偏最前方的希諾又走得異常緩慢、且難得地一言不發。而此處的道路正如衛命暝所說的錯綜複雜,走沒幾步就是一條岔路,以這種速度光一兩個小時八成走不完。

  「喂、你走快一點啦。」

  幾十分鐘的路程過後,衛命暝就有點不耐地對著前頭的希諾催促,因為中間還隔著宇西、也不怕對方會一拳揮過來。

  「沒名字先生你很囉唆耶。」希諾口氣同樣不佳,讓宇西唯恐他們下一秒就打起來,自己這個夾心餅乾不曉得又要倒什麼大霉,而男孩頓了頓,盯著他們眼前的十字路口、語氣不大肯定地道:「這裡……我好像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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