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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是厭實症不是厭食症

 

  迷霧繚繞的平原,周遭的景物都蒙上了教人難以看清的白,僅能勉強辨識數尺遠的上方漂浮著一塊塊半透明的綠色板子、或者該說是較為平板的長型箱子,邊緣凸起而中間凹陷,不停流動的晶綠之水滿溢而出、落到下一層的板子上,泉水全是自同一個方向流出,就像有數十道小型瀑布一般,嘩啦啦的水聲在靜謐的環境內十分響亮。

  站在草坪上的貓耳青年往前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隱隱約約能見到前方有什麼物體,繼續前進後,樹木的紋路便露了出來──連自己的身體都幾乎看不清的濃霧之中,僅有那樹皮清晰可見,那棵樹的樹幹竟大到無法完全納入視野、但也可能是隱藏於霧中的緣故才沒法露出全貌。

  奧斯華德抬起右手,而在他有所動作前,一道綠色的圓形法陣忽然成形,沒多久就有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你找那傢伙幹嘛?」綠髮青年的瀏海完全蓋住上半臉、看不見他的眼睛,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瞥了奧斯華德一眼。

  「他在嗎?」奧斯華德只是反扔了問句,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自己進去看不就知道。」

  心情明顯不佳的綠髮青年往反方向離開,和奧斯華德擦身而過。

 

  ×

 

  坐在咖啡館大廳的其中一張桌前,宇西看向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發怔,先前希諾交代過窗戶和門一律禁止開啟,他幾乎可以認定這些窗子每扇都是連結到不同的地方,而目的地應該就是窗中的影像,若貿然打開說不定會跑出什麼奇怪的生物……在他思索著問題的同時,最接近門邊、由下往上數的第二扇窗突地被人拉開,一名十三、四歲,穿著帽T的淡橙髮少年從渾沌到看不清模樣的背景中翻窗而出。

  「可惡,奧斯華德!來把你家那個大胃王帶回去啦!」

  少年似乎有些惱怒的大吼,接著才看清現場僅有一人、而且自己還不認識,柑橘色的瞳眸眨了眨,視線和在場另一位對上。

  現在是什麼狀況?宇西汗顏的想,他要主動說明店長不在嗎?還有這個人是誰?

  橙髮少年搶先打破沉默,不大意外地說道:「你是那個新來的服務生吧?剛剛希諾有講……對了,奧斯華德人呢?」

  「不知道。」宇西回道,心忖要不要辯解自己還不是這間咖啡館的店員,只是現在不曉得怎麼離開罷了,但最後仍是問了別的問題:「請問你是?」

  本來只是想著若這人等等就出去了,他幫忙傳話給奧斯華德也是無所謂,豈料對方竟吐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問別人是誰之前自己要先報上名來哦,」少年笑著說道,逕自拉開離自身最近的椅子坐下,「不過我知道你是誰啦,林宇西、人類、家中的獨生子、昨天剛滿十六歲、身高一七六、體重……」

  「那是身家調查嗎?」宇西忍不住打斷淡橙髮少年的話語,第一次見面對方就對自己瞭若指掌,不管怎麼想都會讓人起雞皮疙瘩!

  少年露出似是在思索的模樣,最後展開笑顏:「應該不算吧?只是聽到這邊有新員工,就順手查了一下資料。認真來的話,我連你上個月哪一餐吃什麼都找得到喔。」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這樣嗎?查詢他人資料該不會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吧?宇西的額角流下一滴冷汗,現在簡直就像是被變態偷窺狂跟蹤了數小時、甚至連自家路線圖都繪製好了,才發現有人存在一樣。

  「不過有些事是沒辦法搜尋、而且也很吊人胃口的呢。」少年直盯著他說道,橘眸閃爍著名為好奇的光芒,「比方說,你是怎麼進到這裡打工的?我記得奧斯華德沒有在人類那邊設置入口。」

  宇西頓了下才回覆:「我不是店員。」

  淡橙髮少年無所謂地說道,「很快就會是了啦。」緊接著話鋒一轉,變成了與方才完全沒有關係的話題:「欸,你要不要來我家?」

  「……呃、請問,我們是初次見面沒錯吧?」宇西微愣,誰會跟一個剛見面、完全不清楚身份、連相處都還不到十分鐘的人回家啊?就算是三歲小孩,遇到這種狀況也曉得不該隨便答應吧?

  「我對你有興趣嘛,來我家可以談比較久呀。」淡橙髮少年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我怕再在這裡聊下去,你家店長回來之後誤以為我在誘拐你,就直接把我宰了。」接著他挑眉,補述:「你不會忍心看一個交情深厚的朋友被冰起來、丟到空間夾縫去吧,新服務生?」

  你現在的行為本來就是誘拐不是嗎!即使奧斯華德真的這麼做了也不算誤會吧!還有誰跟你交情深厚啊?他們才認識不到十分鐘耶又不是一見鍾情!更重要的是他剛剛就解釋了他不是什麼新店員啊!宇西在心中不斷地反駁,當然,這些話他都不可能喊出口,僅是面無表情地重述一開始的問題:「你還是沒講你是誰。」

  「嗄,身份簡而言之就是活動式最完善情報處理中心啦,想找任何東西、任何人的八卦都可以請我幫忙。」少年有些文不對題地回答,又加緊催促:「你說一下又不會死,不然我要自己猜了──你有厭實症嗎?應該沒錯?」

  厭食症?黑瞳不由得透出疑惑,他自認飲食還算正常。見宇西不解,少年又繼續說道:「嘛,我想,奧斯華德應該不准你離開這裡?」

  「算是吧。」不知道是不是店長交代下來的,但希諾是這麼說的沒錯。

  「好吧──既然如此,換你帶我參觀店裡好了。」

  淡橙髮少年提出另一個意見,但也被宇西否決:「我今天是第二次進來,而且我不是店員。」

  「新服務生你放心,我只是想要去員工走廊而已。」少年伸手指著希諾方才拉著宇西走過的左側廊道說道:「我不會對你怎樣的。先自我介紹,我是衛命暝,之後請多指教啦。」

  宇西微怔,是他聽錯還是怎樣……

  ……居然有人叫做未命名?

 

   ×

 

  「沒名字先生又跑哪去了?」

  四下無人的室內,希諾左顧右盼著,隨後放棄尋人,打開一台被眾多文件埋在角落的小冰箱,一口--真的只有一口--吃掉一盤巧克力蛋糕、又吞下好幾盒奶酪,滿足地舔了舔嘴唇後才將空盒整齊地擺在桌上,「唔,全都吃完了……難得沒名字先生沒有來趕人,這禮拜的點心還滿好吃的說。」從這句話可判斷他已經掃蕩別人的冰箱好幾次,而且一絲悔意都沒有。

  填飽肚子後,棕髮男孩站起身,轉往出口的方向移動。

 

   ×

 

  「為了滿足我的求知慾,新服務生你帶我走一次走廊吧。」衛命暝笑著指了指通往寢室的廊道,在宇西回以茫然的眼神時,指著背心解說:「穿那件的話每個人走過去所見的景色都不同,好像是心底深處的什麼……這是之前問希諾的啦,也講得不是很清楚。聽說兩個店員一起走影像會變還可能聽見奇怪的聲音。」

  「只要走進去就行了吧?」這樣就不會再糾纏他了吧?後面這句話宇西當然沒膽補上。

  「對,而且這樣搞不好能知道你會在這裡的原因啊。」

  語畢,衛命暝又推又拉的催促他前進,而當步入走道之後,的確和希諾來時大不相同,只是──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無。

  這代表什麼意思?

  衛命暝睜著不解的瞳仁,抬起手拉了拉宇西的背心,「壞掉?……不對,以奧斯華德的個性不可能……還是因為厭實症的關係?」

  「那個、厭食症到底是什麼?」宇西終於問出這個問題,衛命暝口中的這三個字應該和他所認知的完全不同吧?

  「是現實的實。」衛命暝一面道一面走回大廳:「你應該知道,我、希諾、奧斯華德、以及這間咖啡館,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嗯。」即便早有料到這一點,但直到有人說出口,宇西才有自己真的誤闖異世界的真實感。他現在是要慶幸自己起碼還在地球上,而不是被外星人綁架嗎?

  「那麼,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我來說,這裡對我而言就是『現實』,這樣你懂嗎?」

  宇西點了點頭,衛命暝才換上一副明顯是裝出來的高深莫測表情、接著解釋:「至於怎麼判斷一個人存在哪裡有很多定義,但最常見的應該是『記憶』,你對世界的印象、世界的他人對你的印象,名人的話甚至包括書本紀錄等等。

  「厭實症嘛──就是討厭現實,完全不想存在這個世界,甚至會自殺自殘。重度的話還會看到『不屬於現實』的景像等等,所以我推斷你是這樣進來的。」衛命暝搔了搔臉又繼續道:「另外,你應該沒有什麼真心相信的事物吧?什麼都不相信就不會有特別相信的事,所以覺得異界論很正常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嗎?宇西望著眼前的少年,或許真是他說的那樣吧?對於新事物的接受度的確出奇地高,也難以體會有哪些不合理之處,聽到自己來到另一個世界後,竟沒有什麼排斥的想法,要說慌亂也不是沒有,但是那種感覺並不強烈,像是這一切原本就合情合理、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一樣。

  為何會這個樣子,連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

  「雖然我是沒遇過像你這種闖進異界的人啦,可是,新服務生你的反應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平淡耶。」衛命暝有點無趣地說道:「但這也是個缺點啦。你怎麼知道奧斯華德那傢伙是不是在騙你?搞不好連我也在說謊?這麼輕易就跟人走了,抓你去做人口販賣怎麼辦?」

  「……也不能怎麼樣吧?」宇西微側著頭,「就算你想殺掉我,我也沒辦法反抗,與其讓你們因為不聽話就把我埋掉,乖乖順從不是很好?」

  「你的想法還真是消極耶,新服務生。」衛命暝靠在走廊跟大廳交接處的牆上,從帽T的口袋裡拿出一枚棒棒糖,「真搞不懂奧斯華德是怎麼想的……該不會是撿人成癮了吧?」

  他不是被店長撿到,是被狗追進去的,而且他也不是服務生。宇西在心中回話。

  「不管怎樣,就算有厭實症,莫名其妙跑到域影也是很不可思議啦!畢竟這可不是隨便都能進去的地方──想要隨意使用的人都排半個地球了。」

  「使用什麼?」

  「奧斯說過,域影是可以通往任何地方的唷!」不屬於兩人間的童音插入,剛打開大門回來的希諾臉上掛著燦笑朝他們走近,衛命暝不知怎地被棒棒糖噎到、還退了半步。

  懷裡還抱著熊布偶的希諾對著宇西解說:「有三分之一的客人是把域影當作中轉站來用,因為全世界只有奧斯辦得到,所以賺錢賺超多的。」

  也就是說,店長是超級有錢人這點他沒猜錯?

  衛命暝喝了口果汁後續道:「域影能打開通往世界各處的『門』,因為空間魔法很難使,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用交通工具,最便利的也只有公家的多人傳送陣--以人類的工具來解釋,就像飛機一樣吧,一次可以多人使用而且很快--但會限制距離,較遠的地方就得轉班。

  「對普通人來說,隨隨便便就能到達自己想要的地方可是天方夜譚。」

  「你是指,域影是類似機場或車站的地方?」宇西問,更甚者等同某藍色機器貓的「任意門」?

  「比那個高竿多了!」衛命暝很快地答道:「通常『開門』的手續費超貴的,你只要隨便代入一張當季最貴的機票價碼再翻倍就是了,不過奧斯華德在這方面是天才,可以自己開,光是這點他就賺翻了。不過我是有跟他條件交換才能連結啦。」

  代表店長真的是超級超級超級有錢人的意思囉?

  「但是就我所知,他沒有連接地表,所以說你進得去根本不合理嘛!」衛命暝聳了聳肩,「雖然很想討論,只是問你也沒用的樣子。」

  「就算知道也不會跟沒名字先生說的啦,」希諾步至走廊邊緣,地板上便長出了嫩草,空間也逐漸扭曲成村落的樣子,「沒名字先生,誰准你騷擾宇西哥哥的啊?小心奧斯揍你。」

  「誰叫你又跑來我家搶食物,本來要叫奧斯華德把你帶回去,結果店裡只有新服務生一個人,我當然找他聊天啦。」

  希諾走到宇西身邊,「那我已經回來了,沒名字先生你可以滾了。」

  衛命暝沒好氣地應聲:「這是把別人家裡的食物吃光的傢伙該說的話嗎?現在奧斯華德已經有新服務生了,不乖一點的話,小心他把你丟掉喔?」

  話才剛脫口、衛命暝就曉得自己倒大楣了,看著希諾瞬間燦爛了好幾倍的笑容,衛命暝冒著冷汗躲到宇西身後,揪住在場唯一人類的衣角,「喂,我可是好心的給你建議欸!」

  「沒名字先生,」男孩的褐眸沉了下來,「你、去、死、吧!」

  尾音甫落的同時,希諾就朝衛命暝衝去,後者慘叫一聲便拉著宇西往旁邊閃──慢著,你們兩個吵架就算了,關他什麼事啊!被夾在中間的宇西無奈地心想,但這兩人當然不會明白他心中的想法,最後居然變成衛命暝一邊抓著宇西一邊在咖啡館內逃竄。

  「宇西哥哥你快閃開,否則會被我打到唷。」希諾笑著說道,顯然認為有個不能動手的傢伙卡在中間很不方便。

  不是他不想閃,是被衛命暝抓住了走不開呀!宇西才正要辯解,衛命暝就先開口大喊:「新服務生你不要拋棄我──哇啊!那傢伙都拿出凶器啦!」

  在衛命暝的驚呼中,希諾手中的熊布偶跳了出來、迅速膨脹並在三秒鐘之內化為一隻真實且巨大的棕熊!銳利的熊爪毫不遲疑地朝衛命暝襲去,他只得鬆開抓住身旁人的手、往後連跳了三大步有驚無險地避開!

  ……原來那隻熊是兵器。終於恢復自由的宇西汗顏的心想。

  「會死人的啊!混帳!」

  衛命暝驚恐地喊道,此時宇西已經到門邊避難了,希諾則是讚許意味濃厚地拍了拍大熊圓滾滾的肚子,瞇起雙瞳回道:

  「誰叫沒名字先生老是愛亂講話呢。」

  「好啦好啦、奧斯華德最愛你了可以了吧!」棕熊猛地撲去,衛命暝反應極快地逃開,方向當然是宇西所在的地方,彷彿認定只要跑到他身旁就不會有事、也或許是想從半掩著的門逃出去。

  脫離對方攻擊範圍的衛命暝一把抓住宇西,對希諾道:「要是你打我的話,就連新服務生一起打!看奧斯華德怎麼處置你!」

  等等,這兩人吵架究竟關他什麼事啊?宇西無言,為什麼他莫名其妙就變人質了!

  衛命暝左手抓著宇西,右手則伸進外套口袋裡,飛快地掏出一只橘色手環,套到手上後,頓時光芒大作、弄得人睜不開眼,在刺眼的光散去後,希諾本以為衛命暝趁亂逃逸,誰知那人還一臉目瞪口呆地站眼前,反倒是宇西不見蹤影。

  「……沒名字先生,你把宇西哥哥弄去哪裡了?」

  「我、我原本想用那個正在開發中的空間手環自己逃掉,傳送地點是我家附近,想說這次應該不會有問題,結果還是有瑕疵,不小心就……」衛命暝冒著冷汗解釋,臉色一下子鐵青,忍不住抱頭大喊:「啊啊啊完蛋了──新服務生回來啊!我會被奧斯華德殺掉!」

 

  結果還是被波及了,早知道就離遠一點……宇西如此想道,往上望還看得見咖啡館的門,明明距離不遠,卻感覺怎樣都無法觸及,連慢慢掉下去的地方也踩不到底──一片漆黑,四周什麼也看不見、摸不著,甚至連立足點都找不到,整個人懸浮在空氣中,似是置身水底載浮載沉,卻沒有即將溺斃的窒息感。

  他試著發出聲音,卻聽不到自己成功了沒有。

  總不可能出了一間店就變成海倫凱勒吧?宇西無語地想。

  從門口越變越遠判斷,他八成是一直往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好似僅有一瞬、可也感覺十分漫長的時間後,雙眼總算能看得見東西,也有了踩在什麼上頭的觸感。

  眼前所見的是一條空曠的道路,說它是道路並不準確,畢竟宇西也沒看到任何磁磚或是水泥等等任何能夠組成地板的物件,這裡唯一能判斷「地面」存在的就是插在各處、零零散散又為數眾多的路牌。奇怪的是,漆黑的環境明明沒有任何光線、身處其中彷彿連方向感都會迷失,路牌卻能看得一清二楚,而他現在就站在其中一根路牌旁。

  人眼能看見物體是因為光的反射,照理說,此刻他應該像睜眼瞎子一樣,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連腳底也沒有踩著東西的踏實感,難以形容這種感覺,與其說是像站在水面上、倒不如說是醬油膏那類比較黏稠的液體。

  宇西抬頭仰望上方,怎麼看都找不到咖啡館門板存在過的痕跡,只得低下頭來嘆了口氣。

  「……掉在這裡是要怎麼回去……」這次聽得見自己說話的聲音了。

  等那隻黑貓來救你啊,不然咧?

  非男非女的怪異嗓音忽然出現在他腦中,不像是跟人對話、而是直接打入腦內,宇西不由得嚇了一跳。

  旁邊明明沒人……不,搞不好有,只是他沒看到而已?

  不用找啦!本大爺就在你身上──喂,手不要離開胸口喔!不然本大爺就不能講話了。

  宇西低頭一看,他右手恰巧壓著背心上的綠色店徽。

  「請問你是這件衣服嗎?」原來這裡連衣物都有自我意識?下次他坐椅子的時候不會聽到有誰喊痛吧?

  不是!聲音再次傳來,大聲反駁:本大爺是暫住在這件背心裡的精靈,能把精靈穿在身上是你的榮幸!雖然本大爺一點也不想給你穿。

  「……對不起。」話說這件背心也不是他自己挑的,還是每件都這樣?

  誰叫你道歉了啊!本大爺才沒興趣欺負弱小咧!自詡為精靈的聲音道:倒是你快點離開這裡啦,不然根據本大爺一天一小時、有一日沒一日的觀察,咖啡館那些人的臉色應該非常有趣。

  「照你的說法來看,應該不算有觀察吧?」不是每天而且每次還只有一小時……能察覺什麼啊?

  閉嘴!你到底想出去還是永遠困在這鬼地方?

  宇西有些無言的回:「那要怎樣離開這裡?」他怎麼看都像是等人搜救的類型啦,問題是,真的會有人來救援嗎?

  當然是召喚大爺我囉,雖然實體出現的時候沒法講話,但像本大爺這麼帥氣溫柔可愛美麗集完美於一身的優質精靈肯定魅力不減。精靈的語氣聽來十分自滿,好不容易找到可以穿上這件的人,不出來透透氣怎麼對得起自己?……啊、該死!是住在空間夾縫的蟲子,小子你快準備逃命!

  腦中的聲音聽來有些慌張,而宇西馬上就明白了原因為何──遠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仔細一看地上爬滿了形狀像是毛毛蟲的藍綠不明生物、頭上還有長長的發光蟑螂觸鬚,沒有眼珠,全身軟得像爛泥巴一樣,遠遠看去雖只是一小點、但正疾速放大中──意即這些生物正往這根牌子奔來!明明是蠕動爬行為什麼速度那麼快!

  死定了……宇西臉色蒼白地心想,掉到異世界是一回事,在這裡命喪黃泉是另一回事!

  待在這種地方……有可能會有人來救他嗎?

  這些臭蟲一看就知道被虐待好幾百天沒吃東西,大爺我看他們上次進食搞不好是前年……明明一堆路可走,怎麼你就好死不死運氣這麼背?不要拖本大爺一起死!

  真抱歉喔他就是這麼衰!宇西沒好氣地於心中回嘴,而後耐著性子發問:「請問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裡?」

  跪下來求本大爺!

  「認真的?」

  假的啦,有沒有這麼呆啊你!

  ……不知名的精靈先生或小姐,想必您對舊衣回收箱很感興趣是嗎?宇西想歸想,倒也不可能說得出口。

  詭異的蟲子離他們愈來愈近,過沒多久牠們就會到達此地,「到底有沒有辦法能逃掉?」

  當然有,等等照本大爺說的做準沒錯。

 

   ×

 

  奧斯華德才剛踏進店內,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撲了過來,「奧斯──」

  希諾指著想趁隙開溜的衛命暝大聲說道:「沒名字先生把宇西哥哥放生了。」

  「放生是什麼意思?」

  奧斯華德一開口,衛命暝準備拉開的窗子立即被上鎖,四周的空氣似乎一瞬間下降,不對、不是似乎,是真的降了十來度,緊閉的窗戶上還結了層薄霜。

  「啊哈哈、奧斯華德你……我、我這麼做真的是意外!不是什麼蓄意謀殺!」

  「解釋呢?」

  於咖啡館大廳中,衛命暝乾笑著說道,「你不會為了一個還沒到手的店員,破壞我們多年的交情吧──」

  「我跟你有過交情?」

  「話不要說得這麼絕嘛……好歹我跟你算是損友吧。」衛命暝背脊不停冒出冷汗,死定了。他企圖擺出讓人同情的表情,但對方明顯地不吃這套,只得硬著頭皮解釋:「就是、就是我要走的時候用了有瑕疵的空間手鐲,沒想到新服務生就被傳送到我家附近……」

  貓耳青年坐入櫃檯中他專屬的位置,繼續下一個問題:「你住的地方外不是空間夾縫嗎?」

  「對……」衛命暝背脊不停冒出冷汗,奧斯華德的眼神怎麼看怎麼恐怖,生命受到威脅的少年忽然憶起,先前他看過有個不識相的戀童癖客人拿百年份牛奶、巧克力及泰迪熊想誘拐希諾,結果客人和店員剛走店長就跟出去,回來的時候客人就已經不知道被丟去世界哪個角落……糟糕,他犯的可是把服務生搞丟的重罪,跟誘拐不曉得哪個嚴重?

  「你是不知道那裡很不穩而且難找得要死嗎!」

  「我的尋人道具還能用一次,那個就送你啦拜託不要激動──」衛命暝飛快的吐出一串話,雙腳完全被冰凍在地,想跑也不行!「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一百八十幾個人都在等我賺錢當生活費,把我殺了他們就要喝西北風了,請可憐可憐我家那口子!大人饒命呀!」

  奧斯華德無言的按住前額,「衛命暝,你是當我白癡還是肥皂劇看太多?我有說要殺你嗎?」再說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衛命暝,哪來近兩百個家人?自己怎麼會這種無腦的白目扯上關係?

  「你殺氣超重的嘛……」罪魁禍首自以為無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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