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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雨珠打在窗上,自天空中落下的雨水垂直降到地面,彷彿是連結黑夜與土地的透明絲線,密密麻麻地籠罩著整體呈紅黑色的華美建築。

  藍髮青年甫一開門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頓了下便撐開黑色的傘走了出去。

  十二月底的空氣因這場雨變得更加寒冷,這個國家雖不曾降雪,但冬季的低溫程度也不可小覷。

  「──居然在殿下生日這天下雨吶……」

 

 

──第一章.幼童出門小心被綁架──

 

 

  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

  偌大的宮殿內,裡頭所有的人都一臉焦急的忙碌著,從女僕、侍從、士兵、大門口的守衛一直到宮內大臣,幾乎是全員出動,只差王室成員不在場而已──噢,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眾人們正在找的,就是羅坦赫拉勒目前失蹤的小王子。

  今天是王子七歲的生日,但就在幾分鐘前,正要去通知王子準備生日宴會的僕人發現,王子殿下居然不在房內!在附近怎麼樣也沒找到王子的身影,而報告王后陛下後,她表示一向不安份的王子應該是逃家,便下令立即展開全面性搜索。

  本來為了王子的安危著想,是不該將事情鬧得這麼大才對,但僕人在通報前的大聲嚷嚷,早就弄得人盡皆知了,現在只能亡羊補牢地禁止這個消息傳出宮外。

  才七歲,他們的小王子究竟跑到哪兒去了?

 

  「嘖,誰要過什麼鬼生日啊。」

  美輪美奐的宮殿外頭,莫約幾十公尺遠的巷弄中,紅黑相間的魔法陣於地面上逐漸成形,一名金髮男孩從法陣中央爬了出來,燦亮的髮長及背部、髮尾末梢染著橘紅色的漸層,男孩鏡片後的紅眸掃視四周,確定在場沒有其他人後,才往巷子深處走去。

  他即是夜行者一族唯一的王子,阿爾法.羅坦赫拉勒。

  夜行者若用人類所能理解的話來說,就是「吸血鬼」,但事實上和人們認知的有極大的不同。在人類無從知曉的地底,存在著各種用魔法組成的空間,裡頭有著各式各樣的國家及種族,夜行者便是其中之一。

  說是離家出走,但事實上,這是阿爾法生平頭一次獨自外出。

  然而,一個七歲的孩子,有什麼理由要不顧一切地離開家裡?當然有,而且還是攸關性命的大事,這麼說絕不誇張!

  羅坦赫拉勒是母系社會,掌權者也是王后而非國王,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國王──夜行者一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或者該是說是無法抗拒的本能,女方懷孕後會吸食男方的血液至後者死亡為止,以血作為養分幫助日後生產,就像蜘蛛或螳螂吃食雄性一般。但他們又採一夫一妻制,故此結婚率並不高,國內也是女多男少。

  前幾任的在位者皆是王后,王族生產女嬰的機率也莫名的高,可這次產下的卻是王子。

  他們的能力和魔法是藉由血緣傳遞,要是空間的管理者能力不足、那麼整個空間將會崩毀,為了維持空間的安定,傳宗接代延續能力是必要的,然,這代表這位王子幾乎一即位就得面臨死亡的命運。

  所以,從阿爾法懂事以來,他就非常討厭女人!而王室在七歲時得選出一名年齡相近的貼身僕役,照他母后的思維,肯定是找女童擔任這個職務、還有可能擅自幫他訂終身了──他才不要這麼簡單就被宣判死刑!要僕人的話他就自己找,而且絕對得是男的不可!

  阿爾法漫無目的的走著,只知道一定得避開人群,否則被抓回去的話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雖說是要自行尋找,但該去哪找他也不曉得,若是在路上隨便拉著人,說什麼「從今以後你就是本王子的手下了」之類的話,肯定被當作神經病,再者,他也明白暴露自己的身份會帶來很大的危險,要是有人覬覦王族的錢財而挾持他的話,那可是大大不妙。

  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小孩,在不告知對方真相的情況下拐回宮內,可假如那人事後不願意也很麻煩……要找就得要沒有任何後台、依靠的傢伙,孤身一人更好……阿爾法如此忖著,腦中倏地閃過一個地點。

  他曾看過哪個首都內的地圖,在最外圍、接近外市邊界的區域,據說是流亡人士的聚集之地,假使到那裡去,應該能找到符合條件的人選吧?

  即便不知道確切的路線,但只要朝偏僻的地方走大概就沒問題了。

 

  而這時的他卻忽略了,一個小孩去到那種地方也是很危險的。

 

  羅坦赫拉勒太陽出現的時間僅有三個小時,阿爾法便是趁這時跑出來的。在他們這裡,沒有什麼「月黑風高殺人夜」一說,畢竟對吸血鬼而言,入夜後絕對更方便活動。

  雖說白天要溜掉比較容易,但此時街上的人也較少,要找人也更為困難。

  金髮男孩並沒有特別遮掩自己的長相,反正人民會記住的人最多也只有王后,倘若不刻意記憶、誰也不知道他是王子。

  行於巷弄中的阿爾法一時還沒有走到街上的打算,他走入的是住宅區而不是商區,高矮不一的房屋交錯著、建築物間的空隙則成了一條條狹窄的小徑,被屋瓦陰影籠罩的此處比外頭更為陰暗。

  或許是離王宮較近的緣故,這裡的建築感覺也較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到首都邊緣,而搞不懂何謂比例尺的小孩子、自然不曉得地圖上極短的一條線,換算成實際道路可不是兩三下就能走完的。

  也不曉得確切方位,阿爾法只得挑感覺不會有人經過的地方走,一邊忖著如果有什麼交通工具能載他一乘就好了。

  但等到交通工具真的出現時,他馬上就後悔這麼想了。

 

   ×

 

  黃昏,短暫的白晝轉眼間就要過去,漫漫長夜即將來臨。

  黑暗的酒吧裡坐了不少人,但卻沒有人聲鼎沸的景象、反倒異常安靜,僅有少數人的竊竊私語聲,形成一種靜謐而詭異的氛圍。

  一名七歲大的藍髮男孩拉著椅子爬到窗邊,掀開黑色窗簾的其中一角,金色的瞳仁望著夕陽、欣賞今朝最後的餘暉。

  而他的舉動馬上就被身後的大人們阻止,斥喝著要他快點把窗簾拉好,縱使這間酒吧裡的人幾乎都是混血的吸血鬼,在光線下視力也依舊良好,仍是本能地畏光。

  叮鈴。

  門板被人從外面推開,掛在上頭的風鈴隨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一群人步入店內。這間酒吧因為特殊因素,客人通常都是固定的,而他們今天卻帶了個從沒見過的金髮男孩,還坐在窗邊的藍髮男孩髮有些好奇地看了看。

  「司洛利,過來。」為首的女人喚了藍髮男孩一聲,被點名的人立刻照做,「這傢伙就交給你了,很重要,這個絕對不能出意外。」

  「是。」司洛利輕點了點頭,非常熟練地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條手銬,將自己和那名男孩的右手銬在一起,把說過好幾遍的話語制式地再次重述:「抱歉失禮了,雖然在下不曉得您的身份,但在下是不會傷害您的,請放心。不過,也請您不要妄想逃跑。」

  會來這裡的人們從事的幾乎都是不是什麼正當行業,或許是因為夜行者是噬血的種族,與他族的混血一向是不受同類歡迎的、好比在人類中白人歧視黑人那種狀況。

  司洛利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這間酒吧就是他的家,從小到大什麼槍械走私、毒品販賣都看過,當然也少不了搶劫或擄人勒索的戲碼,現在這人估計也是被綁架的吧,他心忖,無需多問,只要乖乖辦事就行了。

  這副手銬附帶魔法,如果他不願意是沒辦法打開的,假使另一人想走、那麼他還能制止,算是一種牽制的手段。

  為了方便行事,被綁的對象通常都會被下短時間內無法發聲的法術,所以金髮男孩只能望著司洛利卻說不出一個字。

  金眸和紅瞳對上,這時司洛利才發現,男孩的五官長得非常好看,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這麼倒霉。

  司洛利領著人離開酒吧大廳,穿過依舊低聲細語的人們,繞到這間店的後門,推開後步上沿著牆而建的逃生梯,準備上到二樓,卻因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使得腳步一滯:「喂,你叫司洛利嗎?」

  司洛利愣了愣,疑惑這次的魔法也太快失效,而後轉身應道:「是的。」

  「你是童工?」

  「不,在下是住在這間酒吧裡頭。」

  「明明只有僕人才會用敬語。」

  「在下所受到的教育就是習慣這麼說的,」司洛利將人帶進空無一物的房間,關上門扉,「請問您還有什麼問題嗎?」

  金髮男孩盯著藍髮男孩,連珠炮似地提出疑問:「你會掃地嗎?會燙衣服嗎?會看行程表嗎?有理財觀念嗎?」

  「在下會掃地也會燙衣服,行程表只要是使用我國的語言基本上都沒有障礙,沒有嘗試過理財、但聽身邊的大人談過故此略知一二。」

  「你是男的沒錯吧?應該不是什麼偽男吧?」

  司洛利無言的點了點頭,難道他有什麼地方向女孩?

  「嘛,你都不會想知道我叫什麼?」

  「根據在下的經驗,閣下您和在下不會相處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記住的必要。」回答了這一大堆不曉得意義何在的問句,以小孩子而言,司洛利就是再有耐性也免不了不耐煩,覺得這人廢話真多,「您還有其它疑問嗎?」

  「最後一個問題,」鏡片後的紅瞳流動著亮麗的光彩,金髮男孩勾起一抹笑:「我是阿爾法.羅坦赫拉勒,要來幫我工作嗎?」

 

   ×

 

  那時莫名其妙地被人綁上車,阿爾法不用思考也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群人施下的噤聲法術對他不知為何沒有效用,而他很簡單的就能判斷這件事不能被發現,於是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語,直到剛剛。

  而司洛利則是在聽見對方的姓名後沉默半晌,假如這傢伙沒說謊,那麼「羅坦赫拉勒」即是王族的姓氏,也就是說,這次真的綁到不得了的人了。

  但明明身為人質,卻半點自覺都沒有,還提出這種亂七八糟的邀約,真不知道是太鎮定還是神經太大條?

  思索片刻,司洛利總算做出回應:「在下並不曉得有什麼理由接受您的提議。」

  「那你有理由拒絕嗎?」

  司洛利一時語塞,他的確沒什麼非得留在原處不可的執念,只是直覺跟著這人走不會有什麼好事。

  「沒有嘛,」阿爾法自顧自地接著說道:「既然如此,王子的邀請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機會耶。」

  「敢問閣下…不、殿下,您選擇在下的原因是?」

  「因為你是男的又是混血,你知道最討厭混血的就是王室跟貴族吧?」阿爾法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要挑貼身侍從,帶你回去正好氣死我媽,就這樣。」

  ……還真是不正經又讓人不知該說什麼的理由,司洛利默然,思考該怎麼應對才好,若是不小心得罪王族也不會有好下場。

  無論回絕或接受,他都沒有非如此不可的想法,年幼的司洛利僅是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要脫離「現狀」的話,點頭答應無疑形同獲得了大好機會,跟著王族走等於是得到一塊超級大跳板,可是,吸血鬼對混血的排擠簡直到了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地步,縱然司洛利不曾真正見過那種場面──若是去掉白天不用戴眼鏡這點,只要不流出鮮血,沒人判斷得出誰是純血誰是混血──但聽酒吧內的客人說多了,不免心生畏懼,而對最厭惡混血的高官權貴會容忍一個混血待在宮內工作?

  即使阿爾法年紀小還沒想這麼多,但誰曉得他長大後會不會受影響。

  司洛利不語的同時,阿爾法又道:

  「還是你有想要什麼?不管要什麼我都能給你,要是不想離開這些人的話,看你要哪幾個我叫人綁回去。」

  ……這是人在敵境的肉票該說的話嗎?

  不過司洛利不得不承認,阿爾法開出的條件倒是教人有些心動。

  對平民、特別是出身較差的平民來說,高高在上的王室成員往往都會被神化,總會有些王后或王子能辦得到任何事的妄想,雖說長大後司洛利就明瞭那些想法是多麼愚蠢且不切實際,可幼時的他仍是跟一般人一樣憧憬著那些傳說。

  就在藍髮男孩猶豫不決的時候,房間的門忽地被人打開,一名女子匆匆地將兩個孩子拉出房外,「有人打過來了,司洛利,你先把人帶出去避難。」

  司洛利很快地答了「是」就往來時的後門走,被拖著前進的阿爾法則是一臉莫名其妙,現在又不是戰亂時期,好端端一座酒吧怎麼會有人攻打?

  店內傳來吵雜的聲響,從這些人的反應看來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被司洛利帶離酒吧的阿爾法猛地止住腳步,前者不得不跟著停下,「殿下,若是您動作不快點,很有可能被波及。」

  「波及什麼啊?現在不是戰爭時代吧。」

  「敵人可能是先前起過衝突的團體,」司洛利無奈地開始說明:「這裡只是混血們的其中一個根據地,而雙方雖然都是混血,但並不團結,有可能是其它地方的人想搶我們的戰利品。」內部不合、對外又沒法有效抗爭,怪不得混血一直到現在都抬不起頭來。

  每回碰到這種時候,年齡跟他差不多大的人質通常都慌得不得了,根本不可能像阿爾法這樣問題一堆又不配合。

  此刻他們已經進到成人勉強才能穿過、小孩卻通行無阻的窄巷,阿爾法疑惑地問道:「戰利品?」

  「先前酒吧內的人們也搶過別人的軍火,在下並不清楚這次他們要的是什麼。」司洛利答道,雖說在這個時間點,他完全能合理懷疑這次的目標是落單的吸血鬼王子。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你家嘛?」

  「在下僅是居住於此,母親早已逝世,對那間店並無留戀。」

  這句話尾音方落,阿爾法就再度停下步伐,「那就不用管他們了嘛,跟我回王宮吧。」沒等司洛利拒絕,阿爾法又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那些人跟你也沒關係不是嗎?你又不在乎他們,那幹嘛聽他們的話?既然都不在那些人的地盤了,要離開當然得趁現在。」

  「貿然離開是很危險的。」藍髮男孩皺眉。

  「你是王子的僕人耶,還怕那些人拿你怎麼樣?」

  擅自將人定義為僕役的金髮男孩理直氣壯地說道,藍髮男孩想反對卻也不知從何反對起,畢竟王族便是國內最高權力的存在,那對方說的聽來就頗有道理……後來司洛利回想這一段過往時,就覺得當時自己最大的盲點,就是將心目中的王族給神化,且徹底忘記若是王室當真無所不能、阿爾法怎麼可能被綁來。

  直到被阿爾法反客為主拉著向前進時,司洛利才想起起碼有件事該問:「您知道回去的路?」

  「喔,當然不知道。」阿爾法想也沒想的應答,司洛利不禁想道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但下一秒阿爾法又回過頭來笑道:「反正你知道嘛,問你不就好了。」

  要不是從小良好的教養阻止,司洛利肯定會給阿爾法一個大白眼,「殿下認定在下會據實以告?」

  阿爾法毫不遲疑地反問:「你不會嗎?」

  這人到底哪來的自信?

  突然間司洛利停了下來,朝後看了一眼、就馬上往前跑了起來,被手銬限制住的阿爾法被這無預警的舉動弄得差點摔倒、反應過來後也只能跟著往前衝。

  「喂、你跑那麼快幹嘛?」

  「有人追過來了,殿下沒發現嗎?」

  聽見這回答,阿爾法往後一瞥,只見在數公尺遠的巷尾有幾個小黑點、連看都看不清楚,「還那麼遠,走慢一點也不會死啦。」

  司洛利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回:「成年人與孩童的體力不能相提並論,若是不加快腳步,沒幾分鐘就會被追上。」

  似乎是為了印證司洛利的說詞,倒映於紅瞳眼中的黑影愈變愈大,總算看出是個人形,由此可見他們的速度絕對不慢,阿爾法左右張望了下,又對司洛利提問:「這條路是直的吧?有轉角或秘道嗎?」

  「沒有,是一路通到底的。」

  「你覺得我們跑得贏他們?」看著離兩人十分遙遠的出口,金髮男孩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盡全力的話,勉強可以。」

  「那等我們跑出去,早就累得半死然後被抓到了吧。」

  阿爾法下了定論後,硬是待在原地不肯走,司洛利用力拉了幾下都沒用、此時真的有些不悅了,「殿下您是打算坐以待斃?」他可不想什麼都不做就跟著一起死。

  「我又沒那麼說,」阿爾法轉身面對緊追在後的人們,左手伸進口袋,「這是蘇菲亞給的,說是什麼身為王子總有一天會遇到這種事,到時就可以用。」

  語畢,金髮男孩立刻將手中的東西給扔到地上,隨後頭也不回地朝反方向拔腿狂奔、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衝出巷外。

  西下的夕陽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另一端,十二月的冬季在入夜後氣溫降得更低,而這條巷子卻在霎那間熱得宛如烤爐一般,原因無他,即是那自符紙中不停竄出的熊熊烈火!

  司洛利有些愣住,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安全了,而是那些追兵的下場如何?這一把火燒下去,人還活得了嗎?他們這樣算不算是……殺人了?

  「這樣就沒問題啦,接下來只要慢慢走回王宮……還待在這裡幹嘛!」

  本欲前行的阿爾法因司洛利像石頭似地待在原地動也不動而扯了下鍊子,後者仍是沒有反應,過了幾秒才緩緩啟口:「那些人……活著嗎?」

  「啊?」

  「在下問的是,那群人能在火中存活下來嗎?」

  阿爾法一聽也是呆了呆,才恍然大悟似地明白司洛利所言為何,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呃、應該可以吧?魔法的火焰跟一般的火是不同的……現在回去可能還來得及找人救他們。」

  「殿下行事都是如此衝動不計後果的嗎?」

  「我搞不好隔天就被逼婚很快就死了,一直想東想西的做什麼?短暫的生命可是一點都不能浪費。」

  司洛利心知對方說的是事實,男性身為羅坦赫拉勒的王族、或許會比身為貧民痛苦上數百倍,畢竟王子的悲劇是上天註定。

  及時行樂他能夠理解,但是……心頭千思萬緒,可司洛利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就被無預警出現的外力給撲倒在地──不對,他是被阿爾法牽連而倒地的!

  司洛利才想看看是否有別的敵人埋伏,就聽見一道從未聽過的女聲自上方傳來:「死小鬼!敢在生日翹家你是找死啊?」

  「呃、啊哈哈…蘇菲亞大姐……」

  勉強從地上爬起的司洛利轉頭一看,才發現竟有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一腳踩在阿爾法背上,而阿爾法則是冷汗直流、動也不敢動。

  留著金橙色長髮的美豔女子氣勢凌人,她的身材長相是男人看了會拍手叫好、女人看了會忌妒不已的類型,她身著一件華美的紅色長袍,袍子繡有繁複的花紋,還圍了條毛茸茸的暗色圍巾。

  而女人的背後開著一個紅色法陣,司洛利懂得那是傳送陣,空間魔法是非常難的法術,能學成的人不多、能獨自開啟的更少,但若有強力的道具輔助則會容易許多。

  「你知道艾拉坦很擔心你嗎?哈啊?」被喚作「蘇菲亞」的女子凶狠地說道。

  阿爾法乾笑著答:「小孩子總是貪玩嘛……」

  「玩你個頭!鬼才相信你這個小鬼會分不清楚玩樂跟正事!敢逃家,你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司洛利在一邊暗自為這女人的行徑感到吃驚,「艾拉坦」是這屆女王的名字,他可不記得還有任何人的地位是高於王室之上的,這人竟然對王子這麼放肆?

  旁觀不到一分鐘,司洛利馬上就想起有比阿爾法的下場更重要的事,連忙對蘇菲亞開口:「不好意思,方才殿下放火的巷內還有人,能請您幫忙嗎?」

  蘇菲亞一聽又瞪向阿爾法,「給你符不是要你拿去玩!」

  「是他們先追我的!」阿爾法抗議,著實感到冤枉不已。

  「吵死了,還不都是你翹家的錯。」蘇菲亞咬牙切齒地說道,又對身後的法陣喊道:「喂、兔子,出來滅火啦。」

  「妳沒有資格命令我。」

  「你家曼賽爾要你幫我的。」

  「……囉嗦。」

  傳送陣對面的男音語氣聽來很不高興,蘇菲亞也沒多說,拉了兩個男孩就往傳送陣走去──原本只想抓阿爾法的,但司洛利和阿爾法銬在一塊兒,扯一次就抓到兩個──而司洛利還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就被推入陣中。

  待回到宮殿後,蘇菲亞才瞇起黑眼上下打量著司洛利,「這個藍毛小鬼誰啊?你們要私奔?」

  聽到關鍵字,阿爾法非但沒有反駁,倒是反應極快問道:「如果我現在跟他結婚,是不是以後就不用找女人了?」

  蘇菲亞馬上朝阿爾法的腦袋一拳敲下去,「你是白癡嗎?誰准你們結婚的。」

  阿爾法摀著疼痛的後腦,才有些畏縮地和蘇菲亞解釋這一天的經過,蘇菲亞聽到覺得欠揍的部份又是一掌打下去,讓司洛利不免懷疑阿爾法會這麼……這麼神經大條……搞不好就是被打壞的。

  而在聽完事情始末後,蘇菲亞視線掃向司洛利,「哦?所以你是他找的僕人?」

  「……是的。」司洛利只得點頭,現在人在王宮,他也拒絕不了了。

  「那跟我去找艾拉坦。」蘇菲亞說完就用蠻力將鐵鍊扯斷,抓住司洛利的手,不給人一點反對的餘地,又和阿爾法說道:「給我乖乖回你房間去,要是又讓我發現你逃走,看你要斷左腿還是斷右腿。」

  阿爾法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照做,他很清楚蘇菲亞百分之百不是在開玩笑。

  蘇菲亞帶著司洛利穿過數條走廊,後者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不發一語,沒有平常人那種初訪王宮的好奇心想四處走動、也不像小孩子到陌生境地那般不安地四處張望。

  如果說司洛利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肯定是騙人的,只是他習慣性地將這些情感統統壓下。

  步了幾分鐘後他們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女子先進去說了幾句,就將藍髮男孩推了進去並把門關上,司洛利一抬頭,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僅有桌椅沒有床、與整座宮殿的富麗堂皇相較之下顯得較為樸素,幾乎沒有裝飾的房間,看來應該是待客用的客房。

  意識到坐在中央的女人的身份,司洛利馬上就單膝著地跪下。

  「參見陛下。」

  女子的衣物不特別突出、身上也沒有什麼象徵性的飾品,相貌雖姣好卻不如蘇菲亞來得好看,但她卻有一頭與阿爾法的長髮相同的髮色,金髮髮尾染上橘紅。

  「你叫司洛利,沒錯吧?」

  「是。」藍髮男孩仍低垂著頭,心理狀態沒有想像中的不安,但絕對不輕鬆。

  大多數民眾一輩子都不可能親眼見到國王、王后,能當面對談的更是稀少,自然也不曾想過該怎麼應對。

  「混血是你為了拒絕阿爾法說的,還是真的?」

  「在下的確是混血無誤。」

  「嗯,那孩子就交給你了。」

  司洛利一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才昂首對上艾拉坦的雙目:「但在下是混血。」

  本來他心想傳聞中厭惡混血的王族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說不定還會因他銬住王子這件事而判幾年徒刑,但從未想過者麼簡單就被接受了。真實的王室都是這麼不按牌理出牌的嗎?

  「好歹我也是他母親,怎麼可能料不到他想做什麼。」艾拉坦笑道,「你會好好照顧他的吧?以後就拜託你了。」

  於是,司洛利的僕人生涯就在這一句話後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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