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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鳳凰與狼

  如果你在天堂,我就把你拽下來;

  如果你在地獄,我就把你拖出來;

  如果我先死,即便化作厲鬼也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高大得讓人無法一眼看盡的不思議之樹前方,通體金黃的巨鳥群與另一隊獅鷲獸形成混戰,前者身旁飛著一名名負責控制鳥兒的薩拉克鳳凰族,後者背上幾乎都載著人。

  張著白金色翅膀的將軍飛在最前方,顏色與鳳凰羽如出一轍的金色長髮隨狂風亂舞,敵方的一名將領纏住了他,數道夾著雷光的冰刃朝金髮將軍射去,他側著身子閃過了大部份的攻擊、剩下避不開的則丟了魔法彈一一解決,光彈與冰刃相撞時轟出震耳欲聾的爆破聲、碎冰隨風而逝。

  趁著金髮男子閃躲的空檔,敵人乘坐的獅鷲獸張嘴朝他噗咬而來,鳳凰族加速往上一飛、將手伸到背後,下一秒翅膀瞬間消失,失速下墜的他穩穩落在獅鷲獸的鷹頭上,手握矛槍的敵人往前刺擊,被男子以鐮刀擋下,獅鷲獸猛力搖晃企圖將他甩落,擋了幾招刺擊的金髮男子順著猛獸晃頭的動作往上躍、緊接著鐮刀散出白芒,往下一劈後這頭獅鷲與他的主人便被鐮刀揮出的光刃劈成兩半!

  這頭獅鷲獸剛死,其他獅鷲獸就像排演過無數次地將金髮將軍包圍,顯然是打算趁他還沒讓鐮刀變回翅膀時進行攻擊。此刻其他的鳳凰族都抽不出身,一時之間無人能救援。

  一頭速度最快的獅鷲張嘴咬住金髮男子的鐮刀,原本眾人都以為這次總算能拿下他,誰知那頭獅鷲立刻就不知怎地馬上一面吐血一面逃了開去,坐在牠身上的主人怎麼叫也叫不回來。鐮刀抽離鷹嘴後並無任何損傷,男子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重新長回翅膀,飛到比包圍網更上層的高空。

  在敵人飛升之前,男子又玩了一次變出鐮刀往下掉的把戲,薄如紙的刀刃凝起白芒,乘坐獅鷲的數人追擊而來想將他徹底打落,下一刻,鐮刀揮出、光芒噴發而去,方圓一百公尺內的敵人瞬間被一股衝擊力直推向了地面!

  有些能力較強的敵人在落地前總算掙扎著逃過這股衝擊波、免去了變成肉餅的命運,大多數人則像被蒼蠅拍打過的小蟲一樣死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獅鷲獸那方的軍隊還是一直有小隊不要命地朝金髮男子撲去,只要能趁他沒有翅膀的時候制服他,這場仗就贏了!

  五頭渾身纏繞雷電的獅鷲敢死隊以最高速朝男子衝去,在他們抵達的前一秒男子已讓翅膀長回背上,但就算這樣牠們的速度也快到男子避無可避──

  碰!

  屬於魔法的光芒炸裂,待不濃的煙霧散去後,便可看見金髮男子完全沒事,擋在他身前呼出吐息與對方的進攻兩相抵消的、是三頭極速趕來的鳳凰,牠們的速度快到眾人都只見一團金黃閃過、完全來不及看清身影。

  硬是撞開獅鷲獸們趕來的鳳凰剛好飛在三個不同的方位團團護住男子,鳥兒不停拍擊的翅膀帶著點點火光,牠們昂起欣長的頸子,張開鳥喙吐出獨有的魔法攻擊。

  「很好。」

  男子黃褐色的眼瞳瞇起,勾起嘴角低聲說道,隨後領著鳳凰繼續解決敵人。

 

  空中戰,怎麼可能有誰比得過鳳凰。

 

  「蘇菲亞,殞星有在這裡嗎?」

  渾身是血的金髮男子踏入醫療部,被他詢問的女性治療師隨手扔了個治癒術──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那件白衣上的血跡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別人的,每每一場仗下來男子最多只有幾道傷口而已,在有不少重傷患的醫療部裡,對這種輕傷丟治癒術簡直是浪費魔力。

  「沒有,」名喚蘇菲亞的女子回應,她正在製作某種解毒劑,「應該在跟陛下回報戰況吧?哥你不覺得你也該先去報告嗎。」

  「晚點說也行吧?反正陛下也知道我一定會贏嘛。」統領鳳凰的將軍笑嘻嘻地回應。

  今日他所負責的戰事又一次在鳳凰軍大獲全勝的情況下告終,敵軍連連敗退,勝者也沒有追擊。

  持續數百年的戰爭一路從不思議之樹的外圍打到本體附近,要不是薩拉克近年多出了好幾倍的鳳凰做為戰力,將戰線往回推,說不定現在守備國已經被打到樹根下了。現在的情況是,除非侵略國能找到龍助陣,否則空戰根本打不贏鳳凰。但龍群顯然對這場戰爭毫無興趣,不然早該出手了。

  而即便近幾年守衛軍的戰況總算出現起色、接連獲勝,但包含不思議之樹守護者在內的守衛軍領導者們,一致認為侵略軍肯定還有些殺手鐧沒有使出來,貿然闖入敵軍所屬的國土很可能損失慘重。

  領導者們可不敢冒著失去鳳凰軍的危險主動攻擊。正確來說,是失去這位鳳凰族將軍的風險。

  想找的人不在,男子也沒有逗留,跟妹妹道別後便離開醫療部門。

  這座幾百年前在不思議之樹下臨時搭建的備戰空間,經過長久的歲月後設備已變得十分完善,說是一座小型都市也不為過。黃澄澄的醫療大樓旁就是暫放死者的帳篷,再過去一點即是墓地,他本來打算去司令部晃晃,卻瞥見了那抹銀色的身影。

  銀髮長度與自己的頭髮差不了多少的男人面色凝重地站在入口處,鳳凰族將軍掃了眼陸續被抬入的死者,心底只輕描淡寫地飄過一句今天也跟平常沒兩樣,對周遭悲傷沉重的氣氛半點感觸也沒有。一些新進的士兵掩面垂淚,只讓他略感膩煩,不管是死亡或者哭泣都是天天上演的場面,從出生起不就曉得這是個每分每秒都有人逝去的世界嗎?早就能料到的事情有什麼好哭的。

  「陸軍今天又死了不少人嘛?你不喜歡一直有人死掉的話,可以調到空軍喔。」

  「不要說不可能的廢話,還有,你馬上給我去跟陛下報告鳳凰軍今天的情況,上將。」

  「你在外面也叫我伊寧的話我就聽你的,或是親我一下也可以。」

  聽這回答,殞星的綠眼立刻瞪了過去,深知最好不要鬧下去的伊寧也乖乖開了傳訊用的法陣,也不管在路邊對國王陛下呈報戰況有多奇怪,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身旁的殞星看不下去似的在伊寧周遭設了個簡單的視覺屏障,讓旁人沒法看見後者。他剛剛說的「馬上」可不是這個意思!

  幾分鐘後,伊寧結束通訊,繼續剛剛的話題。

  「你跟我一起來空軍不是很好嗎?保證不會死這麼多人。」鳳凰軍上將信誓旦旦的說,也不管這名一天到晚被投訴殺傷自己人的將軍說這種話有多沒說服力──誰都曉得,若我軍與敵軍交雜在同一區域,判斷出敵方人數較多的話,伊寧一定毫不猶豫照砍不誤、也不管下屬會不會死掉。

  「我不會飛。」殞星瞪了伊寧一眼,後者無所謂地說道:

  「我可以叫鳳凰讓你騎,有我在牠們很乖的哦。」

  從伊寧成為統御鳳凰軍隊的大將後,薩拉克的空戰便沒有輸過。

  雖說化獸族中的鳳凰族有讓鳳凰聽令的能力,但每個人對此的天賦不一,造就了打仗時能派出的鳳凰不多、或者戰鬥中鳳凰抗命的窘境,而伊寧可說是有史以來最受鳳凰喜愛的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要他下令,所有鳳凰都願意配合他,只一個眼神,便能讓鳳凰照他所想的做。

  鳳凰族因他們天生的能力,幾乎是全族強制從軍,在前線戰鬥者一人需照料一隻鳳凰,伊寧則是一人負責三隻。

  「不需要。」

  殞星白了伊寧一眼,不打算再談論這根本是無稽之談的話題。

 

   ×

 

  那是幾年前的事。

  「蘇菲亞,」伊寧大剌剌地走入眾人忙進忙出的醫療部門,完全無視「非治療師勿入」的牌子,繞過一群看見他便紛紛走避的治療師,步至正在將治癒術附加到魔法道具上的妹妹面前,隨便坐在一個木箱上,「我跟妳說喔,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人──」

  「你坐的是我正要放道具的箱子。」

  伊寧一邊移動到另一個箱子上,口裡的話也沒停:「──有個人不怕我耶。好稀奇喔。」

  不只敵軍理所當然把能使喚大量鳳凰的伊寧做為重點提防對象,連守備軍同盟也將之視作危險人物。畢竟伊寧做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將領,空有能力卻不近人情,那副「現在願意砍敵軍只是因為他心情好、若哪天心血來潮說不定會連我軍一起宰了」的模樣的確是讓人懼怕、唯恐鐮刀架上自己的脖頸,何況這人也不是沒有過因私人因素打傷自己人的前例。

  「我生氣的時候就連妳也會怕我呢,可是他不怕耶,好有趣。我還以為只有鳳凰不會怕我。」

  「誰?」

  「陸軍上將。」

 

   ×

 

  狼族上將正與下屬討論戰況到一半,二樓會議室的窗戶便被人推了開來:「殞星我回來了~你有沒有很想我──」

  「不想!」突然被打擾的殞星立刻把伊寧推出窗外,在場的部下們則露出像是早已習慣此景的死魚眼,「上將,如果你有事要報告,從正門進來。沒事的話就出去。我在忙。」

  原本伊寧還想講幾句調戲的台詞,但見殞星那臭得要命的臉色,咕噥了句「什麼嘛,我可是很想你的耶」就在對方的瞪視下乖乖飛離窗邊,他在司令部的屋頂上坐了一分鐘,接著又想起什麼似地再次展翅,回到屬於鳳凰族的營區。

  金髮將軍和好幾頭休息中的鳳凰打了招呼,無視士兵的行禮,徑直走到他營帳前的一地薄荷草前方。

  他躺到草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待身上沾滿揮之不去的薄荷香後,又將好幾把薄荷草連根拔起,捧在懷裡飛上天際。

  當他回到司令部,朝思暮想的愛人已走出建築物,伊寧鬆手讓薄荷葉從天而降、灑了殞星一身。

  「菲尼克斯上將,請、問、你、在、做、什、麼?」

  殞星感到一條青筋在額角跳動,在他跟前收翅降落的伊寧則露出完全相反的亮麗笑臉:「你不是喜歡薄荷的味道嗎?所以我帶來給你聞呀。」

  在殞星咒罵之前,伊寧又抱住前者繼續道:「我身上都是你喜歡的味道喔,有沒有更喜歡我啊?」

  「……沒有。」殞星說,而後反手抱住眼前的鳳凰族。

 

  兩人一同走往營區,沒多久,伊寧又吐出讓殞星大翻白眼的話來:

  「我突然想到,我們明明在交往,可是從來沒有約會過耶。」

  「……你在戰爭期間說什麼鬼話?」

  「因為我想說要了解一下正常情侶的心境,所以前幾天抓了一個吟遊詩人來叫他唱情歌,裡面有提到約會。」

  「你說你抓了什麼?」

  殞星睨著正在嚼薄荷葉的伊寧──那些薄荷葉當然是剛剛灑到他身上,又被這人撿回去的──後者歪著頭回應:「這很重要耶,如果不知道一般的情侶在做什麼,我要怎麼跟你相處?要知道的話當然是問人最快囉。放心啦,我有把那名詩人好手好腳地放回去。」

  殞星忍住揍人的欲望,臉色不善地罵道:「不要老是把自己的事情擺在第一順位,有空想這些不如考慮下次的作戰,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

  伊寧嚥下一片薄荷葉,笑著回應:「二十三歲以鳳凰的年紀來算的確是小孩哦。」

  「你是鳳凰族,不是鳳凰。」

 

   ×

 

  某日,從天空降落後,伊寧慣例地去到醫療部。他本想直接去找自家妹妹、卻收到來自國王的傳訊魔法,命令他之後率軍改守西側,他覺得奇怪,那不是殞星負責的區域嗎?啊、這樣的話不用把人調到空軍就能一起上場了呢,不錯嘛。

  就在他如此忖度時,某句話便傳入他耳中,伊寧呆了半秒,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才「喔」了聲,再聽幾句話便結束通訊。

  殞星死了。

  直到看見被運回營地的屍體時,伊寧才發現人竟是如此脆弱──不是逝去的亡者,而是他自己。

  死去的將軍沒有和其他士兵遺骸擺在一起,而是有獨立的房間,但也十分簡陋地沒做任何特殊處理。此時伊寧便站在剛關上的房門口,凝視那張熟悉的面孔,心中還能冷靜地分析死因與兇手是什麼種族,與此同時,又有另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自心底滋生。

  身在沙場,他們早已知道在這場永無止境的戰爭中,誰都可能隨時離開。明明有這層認知,明明成天看著同伴來來去去,明明做過了無數次心理準備……為什麼、還是會難過?

  黃褐眼瞳掃視置於蓆上的遺體,從腹側延伸至胸口的裂痕、沾染鮮血的面龐、破爛髒汙的軍服,跟之前見過那成千上百的屍首沒有兩樣,卻又完全不同。

  因為是殞星啊。

  怎麼可能一樣。

  怎麼可能。

  伊寧坐到再也不會睜眼的愛人身邊,他沒有流淚、沒有說出任何話語、沒有去觸碰對方冰涼的軀體,僅僅是無言注視。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或許一直認為「這個人絕對不會死」,就是因為有如此荒謬的念頭,此時才會連呼吸都感到刺痛吧。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哈。」伊寧笑了一聲,最後輕笑演變為放聲狂笑,他想起先前看過同袍死亡時其他人傷心欲絕、自己嗤之以鼻的場面,原來自己也跟那些人一個樣,會因能夠預料的事倍受打擊簡直愚蠢,懦弱又可笑!

 

   ×

 

  「這……鳳凰族的重生之卵從未有放入外族的記錄……」

  表明來意後,鳳凰族長老不意外地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伊寧面無表情地堅持己見:「這是命令。」

  此時他們正在唯有鳳凰族與國王才能進入的岩洞入口,金髮將軍的身後飄著一顆半透明的大球,球裡放著銀髮男子的屍體──那人的遺容完全沒有被打理過,看來就與剛死亡時無異,甚至更加糟糕,讓人連「看起來只是睡了」這種話都說不出口──而他們面前則是該屆鳳凰族大長老。

  一般情況下,一族長老有相當高的話語權,但現在是戰爭中的非常時期,伊寧身為高階軍官,理所當然能動用權限下令。

  「但是,把兩個人放到同一顆蛋中,其中一人還是外族,這麼做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會害得您無法復活──」

  「我說了是命令。」伊寧彎起微笑,以平靜的口吻向對方說道,「我已經說了第三次囉,要是你繼續囉嗦下去的話,只好『請』你離開、我自己強制執行了呢。告訴你們不過是基於禮貌,難道你以為我真需要你同意嗎?」

  話都說得這麼白,長老當然也只能閉嘴。在確認將來要放置他跟殞星的「蛋」沒有問題後,伊寧便離開了。

 

  「蘇菲亞,如果我丟下妳一個人先走,會不會很過份?」

  「會吧,不過哥哥本來就是過份的人了。」

  「我怕屍體不馬上放進蛋裡會有不良影響,可是我沒死我的重生之卵又不能用,所以只好去死囉。」

  「慢著,這是什麼意──」

  「我死掉之後要把我跟殞星放到同一顆蛋裡喔,雖然我跟長老講過了,不過還是再跟妳交代一次比較保險。要幫我確認我們有好好地待在裡面哦。」

  「等一下,要是你死掉的話──」

  「放心啦,我會多拉幾個敵人陪葬,不會自殺的。」

 

  被派至西側的第一戰,敵軍撤退後,其餘同族本要一如往常地停止追擊,哪知金髮將軍一揚手,全軍的鳳凰便跟著他飛越而去,攔也攔不住,與伊寧的意識比起來,其他同族對鳳凰的命令或挽留根本微不足道,甚至有人因企圖阻止而被燒傷。

  鳳凰群闖入侵略軍陣地肆虐屠殺,並拒絕接收守備軍的一切連繫,讓人質疑是否別有所圖。然而無論何處回傳的消息,都顯示侵略軍的確受到了損傷。

  七天之後,才有鳳凰帶著他們沒了心跳的主人歸來。

  依照伊寧先前的期望,他與早先去世的陸軍上將被放入同一顆重生之卵,從此與世隔絕。

  等待再次甦醒的那天。

 

   ×

 

  當所有記憶全部消去,連行為習慣都與從前有所差別時,究竟算不算是同一個人呢──

  「唔!」

  毫無預警地被人掐住脖子,殞星掙扎一番卻還是掙脫不開,擒住他的男孩在綠眼中看來彷彿一頭金色惡魔,很快地他就喘不過氣來,視線亦跟著模糊,待他覺得自己很可能當場窒息時,制住他的手才像想到什麼似的鬆開,殞星彎腰咳嗽,半晌才聽得身旁人傳來一句話:

  「我最近在想,要是你不喜歡我的話,還是去死好了。」

  「神經病!」

  殞星抬起頭來大罵,做出問題發言的伊寧僅是笑笑,「可是,你一定喜歡我的吧?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呢?」

  在殞星回嘴之前,伊寧又扼住了銀髮男孩的脖子,或許是他不願聽到對方的回答才如此做。

  伊寧在殞星心中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心理變態,老是講些他沒印象也不曉得是真是假的事情,然後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身上,死纏爛打趕也趕不走;口口聲聲說喜歡,卻老是像現在這樣造成傷害。

  意識模糊之際,殞星只聽見伊寧用宛如訴說情話的溫柔語調呢喃:

  「因為你是『殞星』呀,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你了喔,你一定也是吧?」

 

  伊寧常常對殞星感到厭煩,不,不是對殞星,殞星嘴上罵著但還是會寵溺他,可是「他」不會;在自己想要擁抱時殞星願意給予,可是「他」不會;無論做了什麼殞星都不可能畏懼他,可是「他」不會。

  如果是殞星的話,怎麼可能會怕他呢?

  他時常在那雙綠瞳中看見似曾相識的錯覺,但當他欲將之捕捉,那抹虛幻又總是稍縱即逝。

  偶爾他一覺醒來,會覺得外頭該是烽火連天,可真正往窗外望去,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純白,讓他恍然的想著自己所處的早已不是那個時空。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因為沒有記憶嗎?因為現在是和平的年代嗎?因為打從一開始根本不該將殞星放入重生之卵嗎?

  想不透啊,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他」是你,怎麼可能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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