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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貓咪走失求協尋

  那天從植物園回域影咖啡館後,奧斯華德先是叫衛命暝帶止痛藥過來,才翻出店裡備用的治癒符貼到宇西手上──聽說如果不使用止痛藥,在治癒魔法對傷口發揮效用的期間會非常痛,而為什麼要叫上衛命暝,則是因為衛命暝的老家是首屈一指的藥商,任何魔藥應有盡有──幾分鐘後,他的手就一點事也沒有了,完全沒留下半點後遺症。

  很快地,八月即將結束,轉眼間便來到了註冊日。就算宇西已經在非現實的世界生活了將近兩個月,依舊改變不了他是名高二生的事實。

  一大清早就得踏進校門實在讓人非常不甘願,更別提得徒步爬六樓!當一早就覺得自己今天所需的體能都快消耗完畢的宇西好不容易踏進教室後,他立刻就隨便找了角落的座位坐下休息。

  原本廣告設計科是全校唯一和其他類科完全隔離開來的科系,擁有獨立的一棟樓,共六層樓高的大樓就只有設計類科,專業教室和一般教室都在那棟樓裡,全校師生皆可使用的禮堂、圖書館也在那邊。但宇西他們這屆因為新生人數過多,導致舊生全被趕到離校門最近的教學大樓,不只需要專業教室時麻煩、連課用桌椅也跟以前的大不相同。

  早自習前通常是同學聊天的時間,不過宇西一向都懶得去找人搭話、也沒什麼好講,再者,為了避免像國中時那樣記住討厭的人之後忘也忘不掉,除了唯一一個朋友之外,班上同學的名字他都刻意不記、逼不得已要與人對話時也只盯著制服上的學號看。若是他哪天消失了,估計超過九成的同學只有在看點名表時,才會發現有人的名字被劃掉。

  如果不是為了想讓父母覺得他的生活一切正常、什麼事都沒有,他連校門都不想看到……

  啪!

  「早安!」

  在趴桌補眠之前,宇西的後腦被人重重巴了一下、害他差點直接撞上桌面,一抬頭就看見那名他唯一記得名字的人──許若優──從六歲時便與之相識的友人大剌剌地在宇西前方的位子坐下,雙腳跨過椅子、整個人轉過身來靠在椅背上,面對宇西。

  面前的高中生有一頭覆頸的短髮,黑髮在頭頂的部分微微翹起,瀏海底下姣好的外貌讓他走在路上的回頭率起碼有百分之九十,是名上至老嫗、下至女童都會為之傾心的帥氣美少年。雖然沒經過票選,但說他是校草絕對沒人會有異議,畢竟許若優就是天生麗質到不行、做事有些招搖又重女輕男的風紀組大隊長,在校內自然吸引不少女生注目。

  兩人在國小前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成為朋友,去掉國中三年僅同校外都一直同班。

  「……很痛……」宇西摀著被重擊的部位抱怨,一天到被晚拳打腳踢總有一天會變成植物人啦。只是去掉常常隨便亂踹人亂打人這點,許若優說真的也沒什麼不好。

  在現實世界裡,這人大概是唯一能被宇西稱作「朋友」的存在吧。

  「誰叫你看起來不曉得在恍什麼神,瞄一眼就讓人想把你打醒啊。」許若優攤手,半點悔意都沒有地挑眉:「應該先檢討為什麼看起來欠揍才對啦你。」

  ……這是打人的那方應該說出的話嗎?宇西倍感無奈,決定無視眼前的美少年,繼續原本的補眠行程。

  而許若優當然沒有讓宇西如願的打算,一把揪住後者的衣領將他拉了起來,「喂喂喂,整整兩個月沒見面,你不覺得應該來個近況報告嗎?」

  「返校日的時候不是見過?」

  「那哪算啊,我們掃區又不一樣,根本聊不到五分鐘好不好!」許若優咄咄逼人地問道:「所以你暑假都在幹嘛?」

  宇西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如實回答:「算是在打工吧……」

  「什麼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等等、你居然會跑去打工?」

  許若優回話到一半像是察覺了什麼,神情變得比電影裡得知世界末日的人物還要震驚百倍,光看他的臉說不定會以為地球正被外星人入侵,而被緊盯著的當事者維持一貫的面無表情,平淡地補充:「在咖啡館。」

  呆愣半晌,許若優才回過神來似地自言自語:「像你這種人際關係差得要死、根本懶得交際,幾乎沒有團隊精神可言的人……我完全不敢想像那家咖啡店究竟是什麼鬼樣,哪種店長會錄取你這個平衡感差到連腳踏車都不會騎、肯定端一次摔一盤的人啊?是我不小心把你的頭打壞了嗎?我看以後還是用踹的就好了……」

  「要是你踢我頭的話才會真的壞掉。」宇西低聲回嘴,而且依照這人打進全國賽的跆拳道黑帶實力來看,下場可不只腦震盪這麼簡單。

  「誰說的,搞不好敲一敲就變好了啊!」

  許若優理直氣壯地反駁,完全不覺得自己需要被糾正──就是這副自信過頭的模樣,讓宇西老是不自覺地把瓦特梅勒和這人做聯想。

  美少年本欲再說些什麼,卻被班上前來搭話的同學打斷,說是要討論之後班級活動的事。

  許若優雖是風紀股長而非班長,卻有一股天生的領導能力,需要號召同學參與的班級事務多半都要找他商量,而且他在各科系間都有為數眾多的女性支持者。他們學校在多年前是女校,再加上目前有不少科系亦是女多於男(比如說廣設和幼保),所以說,抓住了大多數女同學的心的話、形同是掌握了整座學園!

  宇西瞄了眼掛在黑板上方的時鐘,七點二十八分,剩兩分鐘就是早自習時間,班導就算再怎麼沒時間概念也會進教室講例行性的廢話,現在八成是不能睡了,他索性拿出小說來看,畢竟今天看小說也不算犯校規。

  「放學後又要跟風紀組開會,真是麻煩死了,今天才註冊日而已耶!」與人交談完畢的許若優重新回過頭來面對宇西,他皺了下眉頭,想起什麼似地抱怨起來:「嘖,都還沒開學就晚回家,我那個白癡哥哥肯定又會以為我跑去跟女孩子約會,那笨蛋昨天又在說什麼都是我長太帥才害他找不到情人、又說我勾引學妹……靠,沒人要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問題!而且他才是男的,長得沒我帥是他該檢討好不好!」

  上述的句子似乎不大對勁?不,一點也沒有,因為許若優事實上就是個女、孩、子。

  沒錯,眼前的美少年性別女,就算外表和心理方面看不出來,連穿女裝也完全不能看、更會以自己長得帥大受女性同胞歡迎為傲,但生理上的確是個徹頭徹尾的女性無誤。

  宇西放下書本,對一臉不悅的友人說出不知道算不算安撫的話:「你哥截稿日快到了?」

  許若優的哥哥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有在寫小說、並且成功投稿出版,而眾所皆知,創作者在死線來臨前,總是會有壓力過大、精神崩潰、情緒不穩到讓路人以為遇上神經病的狀況,想像成學生在趕期末作業就行了。

  「誰知道,大概吧。」許若優擺了擺手,「反正他一年到頭都在哀嚎不能脫離去死團,一邊叫又一邊說二次元才是屬於他的世界,聽得我都快把他電腦裡的女朋友全背起來了。」

  此時班導進門,吵雜的眾人也紛紛在椅子上坐好,面向講台。

 

  很快就到了中午的放學時間。

  既然沒有要和許若優一道回家,宇西也不搭校車了,而是改由奧斯華德早上幫他設的「門」回去,也能順便在咖啡館裡吃午餐。

  甫推開通往域影的門,少年便聽見男孩們的吵雜聲,衛命暝和另外三名店員坐在同一張桌前,似乎在玩什麼桌遊,希諾幸災樂禍的笑聲與衛命暝的哀嚎聲響徹大廳,貓耳店長則面無表情地坐在櫃檯後吃鮪魚罐頭。

  「宇西哥哥,要不要陪我們玩『拆你全家』啊?」希諾拿起一顆像陀螺的東西朝宇西招手,「是我們這邊很多人玩的遊戲喔。」

  「新服務生,我已經準備好位子給你了!」衛命暝拉了一張椅子到自己旁邊,拍了椅墊兩下高聲說道:「快來快來,就算不會魔法也可以玩喔!」

  「不用了,我想先吃午餐。」走到櫃檯前的宇西看見衛命暝在他回話後瞬間變得失望的臉色,這傢伙想找人墊底的意圖也太明顯了吧!還有不會魔法也能玩的意思,不就是會魔法也可以玩、而且絕對比較有利嗎?

  進食中的的奧斯華德放下餐具,遞了一碗芋頭湯圓給少年店員,宇西道謝後接過,一面吃一面瞄向不遠處的希諾等人,遊戲用的桌面上有顆陀螺正不停打轉、撞向在它周遭圍成圈的模型屋,積木做的小屋在被撞擊後有的噴出網子之類的器具、有的則是閃耀魔法的光芒,不曉得詳細的玩法是什麼。

  在宇西吃芋頭湯圓的當下,奧斯華德已經將他面前那盤除了鮪魚罐頭跟咖啡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午餐給解決了,貓耳青年往員工走廊步去,可能是要去睡午覺吧。

  陀螺在桌面打轉造成的摩擦聲、疑似各種機關啟動的喀噠聲、小型的爆破聲迴盪在大廳中,遠遠旁觀的宇西大概看出衛命暝他們玩的是一款用陀螺攻擊房子的遊戲,每個人各蓋一棟模型屋,再來全部的人輪流用同一顆陀螺攻擊房屋,打中屋子時會從中噴出魔法陷阱、阻礙陀螺的行動。

  當宇西吃完午餐時,伊寧丟出的陀螺正好擊中殞星的模型屋、陀螺瞬間慘遭冰封,伊寧拿起不再轉動的陀螺,輕而易舉地解除上頭的冰魔法後拋給下一棒的衛命暝,金髮男孩嘆息似地說道:「又是冰魔法,殞星你也太無趣了吧?就算崇拜國王,也不用勉強自己連魔法都施得跟他們一樣嘛,你又不擅長冰系法術。」

  「我身上的主要屬性就是冰,怎麼可能不擅──白癡笨鳥!你發什麼神經!」

  話才講到一半,伊寧就拋出鐮刀往殞星砍去、順道將桌上的模型小屋給掃了一地,桌邊的衛命暝和希諾都立刻抱頭蹲下,被攻擊的殞星則推開椅子往後跳了好幾步。

  看伊寧的臉色,十之八九是又發作了!離男孩們只有一段距離的宇西驚恐地想,而揮舞著鐮刀的伊寧則一邊吼著「那你就用冰魔法擋擋看啊!」一邊朝殞星劈砍,怕同事被波及的希諾立馬叫出大熊將宇西護住,本想跳窗逃生的衛命暝則因為去路剛好被打起來的兩人擋住也跟著往宇西的方向跑!

  「新服務生,蹲下!快蹲下!」

  不用衛命暝提醒,在白金鐮刀發出光芒的剎那宇西就到找了張桌子鑽進去就地掩護了,衛命暝以電光石火的速度跟著擠進同一張桌底下,希諾則是將附近的幾張桌椅掀翻、推到他們面前充當護牆,支使大熊護在他們外面後也跟著把自己塞到宇西他們那張桌下,這一切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完成,下一秒最外圍的桌子就被斬成了碎片!

  「沒名字先生,你看著宇西哥哥,我去叫奧斯。」希諾一面說一面心疼地撈起被攻擊波及已經變回布偶的小熊,一邊扛起桌子當掩護往員工走廊衝去,「要是宇西哥哥有什麼閃失,你就死定了!」

  「不要每次都把麻煩事推給我啦!」衛命暝大聲回嘴,但還是認命地抓著宇西躲到櫃檯後,「我才要跟奧斯華德要店員砍了我的玩具的賠償咧!」

  在他們交談的當下,伊寧音量拔高的刺耳尖叫也從櫃檯另一側傳來:

  「不准用劍!」金髮男孩歇斯底里地大吼:「不准用劍!不准用劍!那是他的劍,你不准碰!」

  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宇西僅能靠聲音判斷櫃檯外那兩個傢伙的情況如何,他之前就擔心跟伊寧一起待在咖啡館裡不知道會不會出人命,過了這麼多天該來的還是來了嗎!如果他倒霉到在這裡掛了,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大概是他的最後一餐依然是滿滿的芋頭……

  「你這隻鳥傻了嗎!」兵器相撞的聲響中,殞星的反駁也清楚地傳入他人耳裡:「這把劍本來就是我的!」

  「才不是──」

  伊寧大叫著飛了起來,無視於殞星「我警告你不准用魔法」的斥喝在腳下畫出法陣,宇西身旁的衛命暝則是一邊慘嚎「我還不想死啊」一邊從口袋裡拿出好幾瓶試管,魔法陣泛出白光、法術在頃刻間施展──

  「──如果是你的話,怎麼可能不記得我!」

  橙髮少年手中的試管在伊寧話音方起時統統砸到櫃檯桌上,自他指尖竄出的小小火星在燃上櫃檯的那刻便成了熊熊大火,火光不是紅色而是刺目的白色,在魔法陣施放後一片白的世界中教人難以看清,火焰竄高成牆在衛命暝與宇西前方形成屏障,域影吃痛的尖叫聲不絕於耳!

  宇西被衛命暝拉到地上趴下,明明身邊是劇烈燃燒的火焰,他卻感覺咖啡館的溫度在逐漸降低,下一秒他就被人抓住手臂拉起身──總算出現的奧斯華德抓著宇西往門外衝、另一隻手則是抓著希諾,衛命暝當機立斷地跟上,宇西這時才看清,除了已經燒成黑炭的櫃檯、和櫃檯後的物件之外,咖啡館大廳內所有的傢俱都被推擠到了牆邊、模樣就像是被一台大卡車硬生生撞到牆上撞個稀爛似的!

  身在空中的伊寧仍鬼叫著一些他已經聽不清楚的話,殞星身周有厚厚一層冰、不曉得是他自己弄的還是奧斯華德做的。

  一出門外,宇西訝異地發現連結的出口居然是他房間,而域影發出讓眾人皆忍不住摀耳的淒厲貓叫後便沒再出聲,伊寧和殞星像是被門「吐」出來般地接連滾到房內的地板上,下一秒,通往域影的入口就這麼消失,落地窗外頭顯現的是久違的林家庭院。

  宇西愣愣地看著好久不見的自家院子,眾人之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衛命暝:

  「啊啊啊──奧斯華德,你家的貓跑掉了啦!那我多久之後才能再借你的門啊?去轉運站還要付錢耶!」

  「沒名字先生,這是重點嗎?」希諾沒好氣地踢了衛命暝一腳,後者雙手抱著被踹的小腿、單腳跳往窗邊,不怕死地回嘴:

  「當然是重點啊,你不曉得我很多工作都要借他的門,那隻貓感覺又氣到十天半月不會回來的樣子……現在看起來沒我的事我先閃了,掰啦!

  衛命暝說完便跳出窗外,一溜煙地就不見了,希諾對窗子「嘖」了聲就抬頭看向貓耳店長:

  「奧斯,現在怎麼辦?沒名字先生一定是怕我們去他家借住才溜掉的,那我們要住哪裡?」

  希諾此話一出,宇西腦袋中的齒輪才慢吞吞地接軌,搞懂目前的狀況以及所謂的「重點」──聽起來,體內慘遭魔法肆虐的域影氣到跑走了,而以咖啡館為家的這群人也面臨了無處可去的窘境。

  他們說話的同時,被域影趕出來的伊寧看起來已經恢復正常,正好奇地打量宇西的臥室,一邊的殞星則是巴了伊寧的頭一掌、把人拉到奧斯華德面前一起下跪道歉。

  貓耳青年沒有對男孩們的歉聲做出反應,而是望向心中開始湧起不祥預感的少年,吐出後者猜測的句子:

  「西,你家能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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