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所及之處全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濃霧,從高聳入天的大樹到低矮的灌木叢甚或腳下的草地,都模糊得較人看不真切,與之相反地,直接碰觸或踏在上頭的觸感異常真實。

  「……這裡到底能通往什麼地方啊……」

  瑪爾瑟斯一面在樹叢間穿梭,一面自言自語。

  頭頂的天空就如他剛步出宅邸時一般,陰得透不出一絲陽光,讓人無法辨別時間究竟過了多久。

  自己為什麼會想走進樹林裡來呢--或者該說,為什麼到現在才注意到,這座樹林竟是能夠進入的呢?  

  聖女之館的大圍欄外頭便是這一座包圍整座宅邸的樹林,雖然聖女之館有名義上的「門」,但那扇門永遠只能通往大城市,而且是彷彿連接異次元的任意門似的,只要一開門就能抵達目的地,不會經過其他任何地方。當然,他們也從來沒有路過這座樹林。

  於是瑪爾瑟斯理所當然地以為,這些樹不過是虛假的裝飾品,就如星幽界中各種奇異的海市蜃樓一般。

  直到今天,他透過宅邸的窗戶窺見一隻白化的烏鴉從樹叢飛出,又在他還來不及將那模樣深深記住之前飛回林裡,他才恍然外頭長年青綠的樹或許並非假象,而是真實存在的。

  於是他抱著不知哪來的好奇心,翻過圍欄,踏入樹叢,雀躍而又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這一走可能過了數小時,也可能只有幾分鐘,無論如何,就是度過了一段長到足以消磨掉探險的興奮感的時間。

  而當瑪爾瑟斯想往回走時,卻發現他已身在迷霧之中,難以找到返家的路。

  乾脆在這裡待到星星出來算了!瑪爾瑟斯忖道,只要有星星,就不可能會迷路了。

  就在他正準備一屁股坐到乾枯與鮮嫩參半的草地上時,忽然,他停下了動作。

  森林裡有一面鏡子。

  這個念頭倏地竄入他的腦中,剛被磨光的好奇心瞬間又被提了起來,他站直身體,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面突然冒出來的鏡子,鏡中人的長相和動作理所當然地與他一模一樣,但眼神不知是因反光還是何故竟顯得如此不同,瑪爾瑟斯自認他不可能有如此銳利的眼瞳,啊,難道說這是面能映照出完全相反的世界的鏡子嗎?就像童話故事中會出現的那樣,真不可思議啊。慢著,等等,鏡子朝他走過來了?不,不對,這不是鏡子……

 

  森林裡,有另一個瑪爾瑟斯。

 

  除了任務地區或大城市之外,根本沒可能在其他地方遇見長得與己相同的人,而且若見著了,肯定全都是--敵人!

  意識到這點,瑪爾瑟斯立刻反射性地想抄起戰斧,可是他今天出門時根本沒帶在身上,幸運的是,對面那傢伙看來也一樣沒有武器。

  與他警戒的模樣相反,對面的「瑪爾瑟斯」神態自若,對於他的存在似乎不是太驚訝或反彈。莫名地,看著這傢伙的樣子,瑪爾瑟斯想起了前陣子聖女之子替他取回記憶時,在現世做為帝國領導者的,那個他毫不熟悉、至今依然無法適應的「自己」。

  就在腦子裡千頭萬緒的同時,眼前這個像是從記憶中走出的人--現在姑且以不死皇帝稱呼他吧--開口了:「……所以這座樹林是通向那裡嗎……」

  「咦?」瑪爾瑟斯吃了一驚,不死皇帝又以一副下結論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原來如此……你就是『那邊』的瑪爾瑟斯吧?果然完全不一樣呢,真有趣。」

  不死皇帝直視著瑪爾瑟斯說道,後者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什、你是什麼意思?」意識到這樣的動作感覺顯得自己底氣不足,瑪爾瑟斯又往前踏了一步質問:「你是誰?……不對,應該說,你是哪一家的『瑪爾瑟斯』?」

  不死皇帝因這句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盯著瑪爾瑟斯許久,沒有回應,而是在上下打量後者一番後,才回道:「明明大小姐老說我們這裡是『分』你們那裡是『本』,但我看你更像是我的贗品呢?」

  「你--所以你是分家的瑪爾瑟斯?」瑪爾瑟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對方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也因此鬆了口氣,如果他們屬於同一位大小姐,那就不是敵人了。

  「照大小姐的話來說,沒錯。」

  皇帝回應,確認了這一點後,瑪爾瑟斯也如前者方才做的一般,開始仔細檢視對方的模樣。他們兩個都是在雙方的戰士們全歸為同一個聖女之子後才於星幽界之中甦醒,所以當然都沒見過「另一邊」的人是什麼樣。但或多或少也聽說過那裡有誰。

  這麼說,「分家」是什麼時候出現「瑪爾瑟斯」的呢?為什麼他完全不知情?

 

   ×

 

  當樹林中出現了另一個「自己」,說沒有半點吃驚或遲疑絕對是騙人的,但瑪爾瑟斯很快地就聯想到,對方八成就是他曾聽說過的那位--也就是說,這片樹林果然如他所想,連接著聖女之子主要管理的另一棟宅邸。

  「你--所以你是分家的瑪爾瑟斯?」

  「照大小姐的話來說,沒錯。」

  瑪爾瑟斯點頭,看著那張與自己分明是同個模子印出來但卻又因神態顯得迥然不同的臉,實在是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驀地,他想起了自己生前的「複製品」,想起了那群被大量製造的皇帝禁衛軍--柯斯托特--現在,暫且就這麼稱呼對面這傢伙吧。

  而且還是柯斯托特中的瑕疵品呢……瑪爾瑟斯面不改色地腹誹著,這種把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的行為,完全不是他會有的,正確地說,任何「瑪爾瑟斯」都不該是這種樣子。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站在他面前的柯斯托特突地問道,瑪爾瑟斯拋了個問句回覆:「不是說你是『本家』的瑪爾瑟斯,怎麼連這都不曉得?」

  「這、這跟是本家還是分家有什麼關係?」

  柯斯托特因為瑪爾瑟斯的態度有點不悅起來,雖說前者看來依然搞不太懂後者是什麼意思,但至少懂得分辨說話的語氣有無惡意,而瑪爾瑟斯僅是勾起一抹不帶情緒的笑:

  「當然有,大小姐老是用『本家』、『分家』來區分我們,不覺得身為『本家』的你,理所當然要知道得比我更多嗎?」

  柯斯托特咕噥著「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才問的嘛」之類的碎語,又說:「所以你也迷路了嗎?」

  ……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的?瑪爾瑟斯感到自己的太陽穴上似乎有條血管正重重地跳動著,他保持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用沒有半點起伏的聲調回應: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沒有比我優秀,又憑什麼做為『本家』的瑪爾瑟斯?」

  聖女之子的分別方式,無論有意無意,聽在他耳裡簡直就像說他是複製品、眼前這個單純到單蠢的柯斯托特才是本尊。

  開什麼玩笑?

 

   ×

 

  明明只是想問路而已,為什麼會扯到這個話題上來呀?瑪爾瑟斯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搞不懂前頭的不死皇帝到底在說些什麼,於是他只得反問:「我們才剛認識耶,你怎麼能確定我一定沒你好?」雖然說,某人總是說他很沒用倒是真的。

  「我已取回截止目前為止所能想起的所有記憶,你又如何?」

  「唔,大小姐只讓我恢復第一階段的記憶而已,」瑪爾瑟斯照實回答,「但是恢復記憶也不能做什麼啊?」

  不知是否為他的錯覺,瑪爾瑟斯總覺得,不死皇帝的臉色在對話過程中愈加難看,可是對方的臉部肌肉明明沒有動作,「你難道不知道恢復記憶才能想起更強大的招式嗎?」

  「我知道呀,可是反正我又不常打架,那又沒有很重要。」啊,是氣氛吧?氣場好像改變了的樣子,瑪爾瑟斯心不在焉地想著,這種感覺好像有點熟悉……

  不死皇帝稍稍吸了口氣,重新提出問題:「我換句話說罷,你認為,難道你有任何我所沒有的優勢,足以讓你享有本尊之稱?」

  「有啊!」瑪爾瑟斯想都沒想地點頭,「我有路德。」

  對了,就是路德,這人現在給他的感覺,和正準備要揍他的路德好像!只不過路德都一下子就跳過目前這種階段,一拳飛過來了。

  而不死皇帝的眼神在他們對談後首次有了變化,他怔了一怔,顯然是對瑪爾瑟斯的答案感到既錯愕又無理取鬧,但很快地,不死皇帝又靜下心來,回到如常的神色,「我這邊也有一樣的戰士,你--」

  「不,不對,」這次,瑪爾瑟斯率先打斷了皇帝的話語,「你們那邊的路德又不是我的路德,不是『一樣』,所以我比較好。」語畢,瑪爾瑟斯還用力地點了點頭,贊同起自己的結論來。

  「……是,我想他們的確不同,但他們本身如何,與你有何關聯?」不死皇帝用像是隱忍什麼的語氣說道。

  「因為我的路德一定是最好的嘛,所以不管怎樣,其他路德都比不上他,因為他是全星幽界最好的路德啊。然後路德是我的,就是說路德好等於我好、強也等於我強,路德也會比你好所以我就比你好,沒錯,就是這樣!」瑪爾瑟斯振振有詞地說道,右手握拳拍向左掌心,對自己竟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而感到得意。

  至於聽了這一席話的不死皇帝,則從面無表情轉為毫不掩飾自己心底的不耐,就連瑪爾瑟斯都看得出這傢伙擺明了後悔跟他對話,不過,他完全不覺得自己有說錯什麼就是了。但反正身邊的人總是這樣,明明他根本沒做錯什麼就會受到責罵,他也習慣了,倒不是很在意面前這傢伙此時的情緒如何。

  「對了,既然你知道這裡是哪裡的話,能告訴我回去的路要怎麼走嗎?我還得回去吃午餐。」

  也不管對方八成根本不曉得自家的聖女之館在哪兒,瑪爾瑟斯逕自問道,幸好不死皇帝當真做出了回答:

  「……往回直走就是了。」




ASK點題還債~
微妙的本家二爺與分家瑪爾的場合,問了一下本家二爺表示根本不知道分家瑪爾是誰,分家瑪爾卻知道二爺
很有自信地覺得自己才是本尊呢,瑪爾,不過因為「瑪爾瑟斯」的生前就是這樣那樣,應該常見到與自己相同的人也不覺得奇怪吧w話說問這傢伙的時候,他不只覺得自己是本尊還覺得二爺是瑕疵品啊w因為一看就不正常w
對了,分家瑪爾的CP是瑪爾瑟斯×泰瑞爾喔,雖然分家也有店長啦
整篇都寫得卡卡的O<<其實本來有想要加入比較深度的話題(?)不過一寫下去就發現二爺根本是個無法溝通的傢伙啊!放棄!

2015-03-28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西瓜精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